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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步走!”吳長紅一聲斷喝,那隊伍再一次整齊劃一,莊嚴肅穆起來。
吳莊是一個只有一千多人口、二來戶人家的小村子。但因爲南面和東面被山環抱、北邊和西邊被滹沱河環繞,背山面水,地理位置和自然風光不錯,所以歷朝歷代都被所屬轄府衙重視。抗戰時期,連日本鬼子還在村南設過據點哩。可是,因爲山是石頭山,沒有樹木沒有植被,堪稱窮山;河是泥沙河,一到雨季就漲水,河水跑馬般裹了泥沙、裹了兩岸的莊稼,水土流失嚴重,堪稱惡水;因此,紅旗公就號召吳莊革命委員會向英雄的大寨人學習,以階級鬥爭爲綱,大搞治山治水的生產鬥爭。造梯田向山坡要糧,戰惡水向荒灘要糧,爭當晉北農村的小大寨活典型。
來到河灘,確切地說,來到工地,吳長紅才讓突擊隊員們自由散開,解手的解手,喝水的喝水,小憩一會兒。
這時,河灘濃密的霧氣遭遇了初升的太陽,才逐漸升騰、逃匿和瓦解,捉迷藏一般逃到了東山,變成了團團白雲。因此這些青年男女們的頭部便在紅彤彤的朝陽的照耀之下,而下腿部和腳跟卻仍在黎明的陰影之中。清新的空氣、急行軍後的振奮突然喚醒了在家中沒來得及喫飯的女娃們的好胃口,她們便選擇了河灘的被砍伐過的柳樹墩作爲自己的餐桌,並把新冒出來的柳條折下來作爲桌布鋪好,然後三三兩兩圍攏來喫自己隨身攜帶的早餐。而起得早的在家中喫過早飯的青年男女們,則在溼地的土壕邊打鬥嘻鬧。大河灘裏有了青年男女的點綴,突然就有了生氣。尤其是女性,她們的動作,她們的聲音,很快就融入自然,成爲廣袤河灘陰陽交割中的一景了。
所謂早餐,也不過是各種各樣的窩頭和鹹菜。有黃色玉茭面的,有玉茭面中摻了高粱面和其它雜麪的。不過,飢餓時不管喫什麼都是愉快的。所以,女娃們便一邊喫一邊象小鳥般嘰嘰喳喳告訴起來。
“哎呀,忘記帶語錄本了。”紅梅花噴着飯渣子說。她突然站起來低頭瞅着自身,原地轉圈兒。
一個女娃便打趣她道:“該帶的不帶,不該帶的倒捎了來。”
大家會意一笑,目光便都集中到她剛纔坐的紅色坐墊上。因爲那正是她用她孃的紅腰子疊成的。她的鄰座突然驚恐地跳了起來。因爲她發現那腰子上有個蝨子在爬行,白白的蝨卵密密麻麻地排在一個補丁的夾縫邊。那鄰座跟着就覺得渾身癢癢,叫周圍人看她身上躥沒躥上蝨子。大家便吵吵嚷嚷轉移了喫飯地點。並且七嘴八舌教紅梅花滅蝨子的辦法。有說用開水燙的,有說用六六粉藥的,還有說用一種象粉筆一樣的新藥,在內衣內褲上劃道道的。那紅梅花張開臂提了她孃的腰子遠遠地埋在一個枯樹根底,跑過來對大家說:“瞧你們怕的,人家慧慧還常常到五保戶家幫那聾老太捉蝨子呢!”小個子紅梅花指着遠方的慧慧。她大約是爲了消除自己的難堪,故意轉移目標。這一招很管用,姑娘們便順着她指的方向望。這時慧慧正把頭埋在一位男青年的懷裏,替他綴釦子。其餘的小夥子見慧慧與那男青年親暱和諧的樣子,便大聲調笑旁邊的團支書春玲,說他們的褲襠破了,問她給不給縫補
“嗨,捉蝨子算什麼?”另一個女青年嘴一撇說,“聽說那聾老太病了,跑肚拉稀,她還爲人家擦過屁股呢!”
“喫東西時別提這些!”陸文景沒好氣地打斷了她們的談話。她制止她們不僅僅是因爲自己有潔癖,喫東西時不喜歡別人繪聲繪色講那髒不啦嘰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慧慧是她的好朋友,她不能容忍她們當着她的面編排她。同時,當她明白昨天晚上那個黑影兒果然是慧慧,並明白她在幹什麼時,在內心深處爲慧慧難過。她不能理解她爲什麼要這樣;你想進青年突擊隊,這不是已經進來了麼?又何必拖着一天的疲累去加班,不計較女孩子的尊嚴去巴結那聾老太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