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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景一聽這話心窩兒就發堵。她爽爽快快來給春玲娘扎針,很大成分是敬重她爲國家大事煎心,卻原來是爲她兒子兒媳離了婚!又中了春玲的圈套了!
“來啊,來啊。”春玲的娘撇着糉子似的小腳,一手捂着半張臉,一手端着個花盤子,早迎了出來。盤裏是紅丟丟水晶晶的酒棗兒。“啊呀呀,春玲整天說她最好的朋友就是文景和慧慧,可你們不是忙河灘就是忙大場,一向都顧不得來坐坐”儘管這老婦人因牙疼吐字不清,但顫巍巍地拿了那酒棗兒就往兩個姑娘的紅脣裏塞,依然把熱情發揮得淋漓盡致。“哎呀呀,喫了慧慧的麻麻花,還沒顧得道謝哩!”
那慧慧巴不得有在未來婆婆面前表現的機會,一見婆婆這麼熱情周到,眼不錯地打量了她又打量文景,早激動得嬌羞滿面。雙手攙了春玲娘,把聲腔兒控制得柔柔的軟軟的,問了疾患又問飲食。
文景恍然想起幫慧慧哄轉春玲和她孃的隱情,便也決計好好買弄一番。她先讓慧慧把春玲娘扶到太陽地兒,對着老婦人那黑洞似的大嘴觀望一番,說不黃不黑沒有膿腫,舌苔色澤也很正常。再讓慧慧把她未來的婆婆攙屋內,輕輕給老人家臂下襯了靠枕,並用自己的食、中、無名三指,切切患者的寸關尺三脈,說不浮不沉,脈象也正常。嚴格按照中醫望聞問切的程序,最後問及她得病的起因。
不問也罷,這一問引出了春玲孃的心病。老婦人朝屋內環視一週,罵那沒福消受這一切的媳婦,道:
“她打着燈籠能找下俺們這等人家?甕子裏有餘糧,櫃子裏有穿戴;出門有車子,縫衣服有機子;牆上有掛鐘,腕上有手錶;進商店有布票,進食堂有糧票;一家五口,四人有黨票”
“快叫文景扎針吧。人家還上場呢!”春玲嫌她娘說話沒題,瞎擺闊。
“那沒良心的,嫌我兒子給我捎錢哩!”這老婦人好象忘掉了牙疼似的,控訴起兒媳婦來沒完沒了。若不是文景一針下去扎住了她嘴角的“地倉”穴位,再兩針下去扎住了她腮上的“下關”和鬢角旁的“太陽”,她是不會煞住罵癮的。
在留針的間隙裏,文景才顧得上瀏覽春玲娘所引以爲榮的家居狀況。說實在的,春玲家窗明几淨,白牆綠圍,紅箱黑甕,三轉一響(自行車、掛鐘、縫紉機、半導體收音機),處處透露出殷實人家的氣派。更叫人羨慕的是紅色大躺櫃上方掛着的像框子裏的兩個兒子的照片。大的穿着工作服,頭戴鴨舌帽,目光炯炯,是領導一切的工人階級中的一員。二的一身黃軍裝,一顆紅星頭上戴,革命紅旗掛兩邊,是全國人民學習的敬愛的解放軍中的一員。怪不得慧慧站在那大躺櫃前目不轉睛地盯着牆上看傻了呢。那趙春樹英姿勃發、棱角分明的雙脣似非,彷彿要與慧慧對話似的。瞧瞧蓬頭散發的慧慧,對着像框下的穿衣鏡照照自己,不停地理理鬢角,用頭巾擦擦臉,在把自己與戀人兩相對比呢。唉,可憐的慧慧。吳莊人流傳句古話:“有錢無兒不算富,有兒無錢不算窮”,趙家家底子本來就不錯,再加上兩個兒子如今是公家人,不斷往家裏寄錢,人家的財源有活水呢!也難怪那春玲牛氣。
“唔唔”留針時間不到五分鐘,春玲娘就唔唔地朝文景伸出了大拇指。比劃着表示症狀減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