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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白露什麼也沒說,傍晚江虞接到保姆的電話,才知道白露割腕了。 那大片鮮血淋漓,觸目驚心的場景,江虞此生難忘。 後來把人送去醫院,醒來 女人嬌媚的嗓音在耳邊迴盪,江虞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以前她覺得白露的聲音很好聽,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聽見白露說話就不寒而慄,隱隱犯惡心。 壓抑的窒息感讓她煩躁,彷彿在挑戰自己的極限。 乾脆不管白露算了。 要死就去死吧。 她這麼想…… 但只要她想起那天傍晚,眼前大片濃郁刺目的鮮血,染紅了客房地毯,女人倒在血泊中的場景,就不得不屢屢忍住,按下念頭。 小時候,母親爲了挽回父親鬧過自殺,也是在夜裏,母親披頭散髮穿着白衣,把小小的她綁在座椅上,在她面前用刀一下一下划着自己的手臂,鮮血滴落在她臉上,溫熱帶着腥氣,她嚎啕大哭。 [不能怪媽媽,都怪你,怪你沒良心的爹,是你們,是因爲你們兩個我纔要去死……] 三十多年過去了,畫面依然清晰。 “虞姐?”白露伸手欲捏她下巴,“怎麼不理我?” 江虞瞬時回神,擋開那隻手,隨口道:“戴着睡覺不舒服,你成心想讓我難受是麼?” 白露一愣,悻悻地縮了回來,“不是……”她露出討好的表情,“那……那就睡覺的時候也摘下來好了。” 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江虞鬆口氣,眸底閃過驚訝。 這姑娘也會妥協? 是不是隻要她反過來責怪她,就…… “虞姐,還有耳環,這是定製款,獨一無二哦。”白露又獻寶似的捧起另一個首飾盒。 “它和項鍊、戒指是配套的。” 江虞像洋娃娃一樣被擺弄來擺弄去,心裏漸漸又升起煩躁情緒。 以前白露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她熱情開朗,努力向上,很聽話,江虞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譬如放下在國內的名氣去巴黎發展、免費爲品牌試衣、走大大小小非商業秀爭取多露臉,不浮躁不着急,踏實肯喫苦。 她就像蹣跚學步的幼童,而江虞是跟在旁邊的母親。 在白露還沒有形成自己風格的時候,無論臺步、颱風還是鏡頭表現力,都只能模仿江虞,那是她與江虞最像的時候,甚至有粉絲親切喊她“小江虞”。 彼時江虞爲她驕傲。 自己親手帶出來的人,像妹妹,像孩子,看着她一點一點長大,那份感情很複雜。 後來白露名聲大噪,也有了自己的風格,漸漸擺脫掉江虞的影子,就變了,變得極端,變得難纏,以至於扭曲…… 江虞想過會不會是她工作強度太高,壓力大的緣故,但每次問起,白露只說不累,每天過得都很開心。 江虞也有那麼一瞬間懷疑過,她對自己有別樣的心思,但白露曾經把男朋友帶到她面前,那滿臉幸福的樣子,讓她很快抹掉了這種可笑的疑慮。 她徹底不明白了。 好好的人怎麼會變成這樣? 田琳說白露是巨嬰,她也不能苟同,只是有點煩躁和痛心。 “哇——”白露突然發出一聲驚呼,“虞姐,你超好看!我眼光真不錯。” 鏡子再次舉到江虞面前。 江虞草草看一眼,敷衍地笑了笑,說:“嗯,是挺好的。我餓了,去喫飯吧。” “好,喫飯。”白露站起來,挽着她的胳膊。 阿姨做好了晚餐,知道她們兩個人晚上喫得少,飯桌上基本以維生素和蛋白質爲主,一點蔬菜,一點魚蝦,一點水果。 江虞沒什麼胃口,坐下來喫了幾尾蝦,便一直喝水。 白露悄悄觀察她臉色,垂下眼,拈了個櫻桃放進嘴裏,嚼完小聲說:“虞姐,最近米娜姐不是在忙外模對接嘛,一直沒空管我,我就想有時間去給她幫幫忙,你覺得怎麼樣?” “你自己工作都忙不過來,怎麼幫?”江虞皺眉。 “就是順手的事啦,比如我在某場秀上認識了某個新人模特,在中間牽個線搭個橋就好,讓對方籤我們公司來,然後再宣傳宣傳,說不定還能收幾個要解約跳槽的。” “你是模特,不是星探。” 米娜是公司的首席經紀人,也是經紀部總監,白露的經紀人,這幾年明面上是她爲白露對接工作,帶着白露在外跑,兩個人關係也很好,經常一起出現。 “我就是想幫你做點事,不會耽誤工作的,畢竟是自家人,能幫忙肯定幫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白露笑着夾了一塊魚肉,送到她脣邊。 江虞往後躲了躲,拿起筷子,接下魚肉送入嘴裏,不緊不慢地嚼。 白露眼神微暗,緩緩收回筷子。 “好吧,只要不影響你的工作,都隨意,但如果處理不來也不要勉強自己,交給米娜。”江虞滿口老母親般操心的語氣說。 讓她去忙總好過纏着自己。 呼—— 白露頓時喜笑顏開,“嗯嗯,虞姐最好了。” …… 炎熱的八月在忙碌中迎來尾聲。 月底,程蘇然終於能休息兩天了,爲配合她,聞若弦這兩天也沒有提前做安排,於是空下來,打算陪她。 上午聞若弦去了趟公司,直到過了晌午纔回來。 一進門,就看見程蘇然穿着睡衣倚在沙發上,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桌上是空了小半的果酒瓶,還有外賣餐盒。 “然然……” 聞若弦微微皺眉,換了鞋,緩步走過去,聞到空氣中外賣的油鹽味。“你中午喫了外賣?” 沙發上的人神情呆滯,雙目有些失焦,聞聲纔回過神,抬頭看她,又飛快掃了一眼桌上沒來得及扔掉的餐盒,心虛地紅了臉。 “我懶得做飯,就……最後一次了,我保證。” 程蘇然豎起三根手指,眨巴着眼睛,撒嬌似的看着她。 扮可愛的本領爐火純青。 “原諒你了。”聞若弦嗔笑着搖了搖頭,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下她腦門。 “不過,我應該早點回來的,這樣就可以給你做飯了,因爲臨時有個客戶過來……唉。” 平常工作忙,喫外賣是不得已,但休息日一定要自己做飯,這是聞若弦給兩人定下的“規矩”。在這陌生的大城市裏,她們可以說是互相倚靠,互相照顧着。 “別這麼說,”程蘇然坐直身子,放下酒杯,“你又不是我的保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只是偶爾偷個懶。” 她笑容有些虛浮,只停留在淺淺的表層,並未深入眼底。 聞若弦目光掃過酒瓶,而後盯着她。 今天是八月二十七號。 自從她們相識以來,每年的今天程蘇然都心情不太好,情緒明顯比平常重,有工作還好,沒有工作便宅在家裏,一整天不出門。 從前分隔兩地,她們時常在晚上打語音電話或視頻電話,而每到今天,程蘇然便是興趣缺缺的樣子,不願意多說話。 一次兩次後,聞若弦發現了,實在沒忍住好奇,問了她。 然然說,是與一個很重要的人初次相遇的日子。 這個答案猶如兜頭冷水把她澆了個透心涼。 [那個人還在嗎?] [不在。] [對不起……] [從我這裏消失了。] 從此,她知道了,然然心裏住着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她們之間有跨不過的性向,跨不過的白月光。 這輩子就只能跟然然做朋友了。 思及此,聞若弦眼眸晦暗,卻還是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揉了揉,“然然,晚上我們去看音樂噴泉吧?忙了這麼多天,出門散散心對身體好。” “好,”程蘇然點頭,“等我打掃完房間。” 說完她抽出手,站起來,把桌上狼藉收拾乾淨,扔進垃圾桶,轉身進了廚房。 片刻,她穿着圍裙出來了,又去陽臺拿清潔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