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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燕然和衣躺在木板牀上,身上搭一條輕薄的雪白蠶絲雲霞被——自然是雲門主塞進包袱中的。這本是他平日裏最喜歡的一條被子,又軟和又輕便,於是靠在牀上看書時裹着,躺在軟塌上打盹時也裹着,時間久了,雲霞被也被浸上一層茉莉淡香,在這緊繃如弓弦的深夜裏,似一捧淺白色的花瓣,輕柔飄散在空氣中。
除了雲霞被,還有從王城帶來的舒服枕頭,桌上擺着日常慣用的茶具,茶葉也用小陶罐細心封存好,至於藥丸,每一包上都寫着服用時間,換洗裏衣疊得整整齊齊。隨行幾名糙漢親兵在替季燕然收拾包袱時,看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非常愧疚地想,我們照顧了這麼多年王爺,本以爲已經很細心周到了,可同雲門主這無微不至的架勢一比,才知道原來王爺在我們手中,一直算是遭到虐待。
就是自責,非常自責。
夜裏的露水,於清晨時分被蒸騰成淡淡薄霧,鳥鳴婉轉。
大軍被分爲三隊,由三個方向,分別向深山挺進。季燕然親率一萬精兵,由中路出發,他身着輕便玄甲,腰佩龍吟長劍,一對劍眉斜飛入鬢,雙目似寒夜辰星。身爲大梁最年輕的大將軍,季燕然身上屬於皇室的那一部分氣質,其實已經被衝得很淡了,更多則是常年浸淫沙場,由殺戮與鮮血澆灌出來的修羅煞氣,這麼一個人,哪怕只橫刀跨馬立於陣前,什麼都不做,也足以令西北沙匪膽戰心驚,而現在,西南深山中窮兇極惡的叛軍與流寇,也很快就要遇到這位威名赫赫的蕭王殿下了。
黃慶要比大軍早一步出發,他綽號“山猴子”,擅長攀爬絕壁,所以此番便加入了探子營。按照地圖來看,雷三叛軍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應當是位於草羣山偏北的白石坪,地勢開闊,能打能退。爲防止打草驚蛇,探子營並未走大路,而是攀着藤蔓自絕壁一路爬到最高處,往下一看,果不其然,林中人影攢動,看隊伍與陣型,應當是已打探到了梁軍的行動,正在爲迎戰做準備。
雷三將手中長刀擦得鋥亮,目光沉沉。按照他先前所想,黃武定所率的西南駐軍被瘟疫阻隔,而新調來的中原援軍,習慣了平原作戰,對西南的天氣與地勢皆不適應,短期內理應攻不破滇花城,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後一戰對方也不知得了何人指點,如有神助,打得是勢如破竹行雲流水,竟逼得自己只剩倉惶南逃一條路,實在可惡至極。
下屬道:“季燕然的確不好對付。”
“只是僥倖罷了。”雷三嗤一聲,“哪怕是當年的盧廣原,也足足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方纔打下清泉山,而草羣山比起清泉山來,只會更加險峻難攻,就算——”
一句話還沒說完,一聲尖銳的呼哨便已刺破長空,信號彈在空中拖出一條長長白影,下屬驚呼一聲:“梁軍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