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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前,太子殿下離去。我日日都在盼,夜夜都在怨,我恨不能身替那一劍,恨不能手刃仇敵。我熬在怨恨裏,成了這個模樣。我做了你的先生,我,”齊太傅略微哽咽,“我要你爲我殺宿仇,卻不能要你變作忘記自己是誰的刀……你是個人啊,蘭舟,不要忘記端州無拘束的日子,紀暮雖死,卻不是因着你而死,是天如此,命難回!你從茶石天坑裏出來,不是負罪而生,是他的生,是那四萬軍士的生!傻孩子,紀綱那樣小心謹慎,怎麼還是讓你誤了自己,怨錯了人!”
沈澤川閉上眼。
他聽見紀暮的呼喚,又想起了蕭馳野的味道。他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他迷戀着那味道是爲什麼。那是烈日的爽朗,是能讓他逃離茶石天坑的光。
哪怕須臾也好,忘記血潮與箭雨,忘記寒冷和屍體。端州的日子他已經想不起來了,太遠了,遠得像是上輩子的記憶。他甚至已經無法記起紀暮歡笑時的臉,他墜入了夢魘,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自己。
紀暮死了。
怎麼那一日死的人不是他呢?
師父沒有責怪就是最大的責怪,掙不脫的是一輩子的負罪感。他沒有辦法對齊太傅坦言,他日復一日,終於殺掉了自己。
蕭馳野是另一頭的倒影,有着他沒有的一切。他觀察着蕭馳野,試圖笨拙地模仿,讓自己像個人。他無法對任何人說,住在這具身體裏的沈澤川是個面目猙獰的殺手。
他已經站在了深淵的邊緣。
沈澤川在齊太傅的手掌下垂眸,像是個聆聽教誨的孩童。他虔誠地聽話,卻在這個剎那間,覺察自己已經無法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