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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明住院期間除自己“智囊團”的人來探望過外,再沒有其他人來。在臨出院的那天,叢俊曉和叢宇達來了。叢俊曉說:“張縣長,東嶺果園的槐花開得特別旺,這槐花蜜是剛釀的,甜着哩,放上枸杞,用水衝了喝,養身啊。”說完把兩瓶槐花蜜放到了桌上。張子明感謝他的心細與周到,自己總算沒用錯人。可現在自己深陷囹圇,又說不上什麼話,只是說:“俊曉倒還記得我。”叢俊曉說:“縣長這是說哪裏話。”又指了指身邊的叢宇達說:“這個宇達往後還要指望縣長呢。”這話的意思張子明知道:我叢俊曉是你的人,叢宇達也是你的人,有表忠的意思。張子明笑着說:“你俊曉考慮多了,我知道就是。”
張子明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李可。
李可說,我快崩潰了。張子明問怎麼回事。李可說,好像有人一直牽着我的鼻子走。張子明問此話怎講。李可說,第一個案子是康次步被殺,可到目前爲止除了一張有背影的照片和那輛神祕的摩托車及那個戴着黑色長檐冒的男子外,毫無證據;第二個案子是肖大建被車撞死,沒有一點線索;第三個案子就是這個女學生自殺案,通過調查,在她自殺前經常有一個騎摩托車的男子找她,所以現在懷疑,這個女學生的死是被人逼迫。李可講完了,張子明沒說話。李可又說,在這三個案子裏,摩托車和一個男子出現了兩次,可是不是同人同車還不能確定。張子明說,你的意思是有人幕後策劃了這三個案子?李可說,也許。張子明說,第三個案子也許是衝我來的,那前兩個案子呢?什麼動機?李可說我也很想知道。張子明又問市局對此案有什麼看法。李可說上次本來是要演一場“驚蛇”戲的,誰想突然出現了女學生跳樓案,而你又突然暈倒了。張子明問要不要再來一次。李可說,對方不是小孩子。好長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張子明說,我只希望不再有命案。李可說,我希望快點破案。
太陽依舊溫暖,空氣依舊渾濁,清泉縣城好像依舊平靜。通過現象看本質這句話應該是不太確切的,至少張子明是這樣認爲。有時本質變了,而外表依舊。這是張子明出院後的第一次上班,他很想知道現在的清泉人在議論些什麼,閒談些什麼。以前也有走着上班的時候,可那是爲了健身,而這回,卻是想聽聽別人的議論。很令張子明失望,一路走來,竟沒聽到什麼,只是一個婦女在罵孩子:你多大了還要喝酸奶,就不給你買。
到了辦公室,崔慎之早就收拾好了:桌子上是一杯茶,傍邊放着一摞文件,都是最近幾天沒閱過的。第一份文件就是關於一小拆遷和招商的事。這件事崔慎之前幾天已向自己口頭彙報過了。看來這清泉少了誰都照轉,什麼制度啊規矩啊,是給人看的。上回李昂在黨校學習時不是也沒和他打招呼的提拔了叢俊曉嗎?這次也許是李昂的報復。一些事情看上去好像必須怎樣怎樣,可一旦發生了一點意外,必須也就不必須了。現在都知道了自己壓住了那個案子,處罰是免不了的,清泉的官場也許有很大的變動,雖說現在自己沒怎麼動,下面的一些人肯定在動了。張子明無心再看下去,他端起杯喝了口壓在喉嚨裏,品嚐着絲絲苦味。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着:一切都是那麼的正常,沒什麼新鮮,就像一部老電影,卻百看不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間辦公室待多久。何一鳴說,市長很生氣。這句話比任何文件都有用。像是提前宣佈了自己的“死刑”,李昂和一些人肯定也聽說了這話的,肯定有人高興有人忙碌了。按規矩我張子明該不該判“死刑”呢?規矩算個屁!他劉丙辰一句話就可以嗎?如果都按規矩來倒好了。可官場中人好像都不希望按規矩來,慢慢熬太沒前途了,直接從科員幹到縣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