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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棲橋坡,停舟看寂寞。漁唱三更多少事,浮生江心自蹉跎。難悔北來歸劍早,胡馬窺江左。秋夜看天河,渺渺江流,寂寂雕弓,時時悵舊波。”這半闋詞傳爲蘇慕白掛冠後所作,新月下,太虛子吟嘯之音頗低,但和着月河裏的流水聲,岸上秋風過草聲,自有一番說不出的蒼涼刻骨,李無憂本非真的已對萬事淡泊,聞之悵然若失。
太虛子乘熱打鐵道:“蘇前輩雖是楚國人,卻甚得我玄宗門敬仰。你是他徒弟,想必也明白他畢生之志,非在大荒,乃是徹底平復古蘭,讓後世子孫能不處強敵威脅之下,永世平平安安。你是他的傳人,怎可稍受打擊便意志消沉?‘渺渺江流,寂寂雕弓,時時悵舊波’,那種滋味,可並不好受。”
李無憂笑了笑。太虛子也許是個很好的說客,可惜他依舊搞錯了件事,自己並不是蘇慕白的徒弟。但這個問題卻不能說,是以他只是道:“哀莫大於心死,晚輩對這些居上位者的人心已看得很透,這天下姓陳還是姓楚,和我已再無關係!”
“是麼?”太虛子狡猾一笑,“你一手所創的無憂軍如何了?雲州是不是已經破了?你哪幾位紅顏知己又如何了?這些你都不想知道嗎?”
李無憂默然半晌,終於道:“無憂軍是生是死,都已非我所能掌握,雲州破與不破,也和我無關。只是她們的下落,前輩若是知道,還請賜告!”
太虛子嘆了一聲,道:“果然是個情種!不過無憂,非是我現實,想秋兒是我玄宗最傑出的弟子之一,你若無一個顯赫的地位,叫我如何將她許你?”
李無憂不是未經世事的少年,聞言頓時一窒。玄宗門非但在江湖上尊崇之極,在陳國朝廷也是地位顯赫的,門下弟子婚嫁的都必然是與之有對等身份的人,不是在江湖上名動一方的豪傑,就是各國政要,李無憂若是甘於寂寞,去隱居避世,即便太虛子肯成全他們,玄宗門中長老們也未必肯答應。其實這樣的情形,還可以推到小蘭的身上,慕容軒怕也是知道靖王這個楚國太子要對付自己,才改變初衷要將小蘭嫁與靖王。想到小蘭,他忽然發現,小蘭和秋兒很多地方竟是驚人的相似,一般天真率直的性格,一樣顯赫的出身,都是對自己一見鍾情,最後卻註定要離自己而去……
正自傷神,卻聽太虛子又道:“秋兒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也固執。我將她抓回來,固然是受了三皇子所託,但卻也是希望能讓她和你徹底的了斷——一個男人有多個女人,自可說是風流,只是對那些女人而言,卻未必是件幸事。唉……她卻以死相脅,我無法,才帶她出來找你!這短短一月間,我們從秦州一直找到了航州,又從航州找到了這裏,她可是喫夠了苦。”
聽到航州兩字,李無憂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天下最危險的地方通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玄宗追蹤之術冠絕天下,但人海茫茫,漫無頭緒,他們先從航州找起,乃是有大智慧的人的明智選擇。
太虛子見他不語,只道已經動心,當即又道:“大丈夫處世,斗的並非匹夫之勇。你今日功力雖失,但頭腦卻在,自可恃之縱橫天下,何必於枝末耿耿於懷?再說了,我觀你氣色,有經脈堵塞之兆,若能打通經脈,恢復功力未必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