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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志鵬好一陣折騰，纔將毛衣編織機安裝調試好，雄糾糾氣昂昂地立在客廳裏，這讓多少年沒有新添置東西的家裏有了那麼一點鮮活的味道，3000元啊，這是向紅一生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投資，投資就意味着風險，雖說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但對於向紅來說，她承受風險的能力基本爲零，所以，在準備往出拿這3000元前，向紅經過了長期艱苦的調研和深思熟慮，她太需要投資所帶來的回報了，這也是她經過長時間的考察調研得出的最爲穩妥的投資，本金不大，付出的是時間成本與人力成本，如果能夠穩定地達到量產，三個月應該能夠回本，之後的就是純利潤了。
這架編織機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向紅繞線，上蠟，編程，計算，刷刷地揮動雙臂，毛線經緯結合，半成品的毛衣片一行一行地變長，向紅才發現，這刷刷聲，那看似光滑移動的排刷似乎有着很大的阻力，粘滯而艱澀，向紅坐下，全身就象懸空一般，胳膊就使不出那麼大的勁，她需要站起來，上身前傾，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雙臂上，這還不算，如果一切都好，只顧刷刷地揮舞下去即可，關鍵是有時編程錯上一步，這花紋就完全不是想象的樣子，就得拆掉重來，疏密，針線，長寬，事先都得細細地算好，有點象科技含量很高的工作，精密而複雜，如果一步錯了，就得重新開始，這一針一線，用的腦力，用的是體力，用的是心血，半天下來，向紅才織了半尺長的一小片，可她的腰就象是生鏽的關節，她想直起腰來，得再前傾一下，然後蓄一下勢，利用慣性才能直起來，向紅想，一定是方法不對，姿勢不對，熟練了就好了，培訓時，人家不是做得行雲流水一般嘛。
熟能生巧，而且，以向紅的智商，這類還帶有一定科技含量的工作很快就能得心應手的，看着這些小小的花樣繁多的編織樣，向紅覺得自己還真量個編織天才，象一個懷才不遇之人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每天忙忙碌碌，倒也覺得充實，向紅覺得，自己的創業之路要開始了。
想買毛衣編織機的想法已經很久了，自小肖上了雙語國際後，這開支象一個血盆大口一樣，氣壯山河地吞噬了當時上雙語時的那一點固執而倔強的外強中乾，半年下來，這才知道錢真不是用來賭氣的東西，人窮志不窮，一個多麼可笑的精神愉悅法，這日子是一天天過出來的，那一天不用錢這日子能過下去？頭顱再怎麼高傲也抵抗不過窘迫的困境，錢纔是維持生活的唯一硬道理，學費一學期一萬五千元，嘩嘩的錢袋裏空了，連以前的積蓄也下去了不少，向紅的心底沒邊沒沿的，錢是一切自信與底氣的後盾，財大氣粗，說得多好，一切的自信與坦然，都是有錢在後面撐腰啊，自兒子上了雙語後，雖然困擾多時的兒子上學的事好象一下安定下來，但向紅整個人起來都是軟塌塌的，象被抽筋撥骨一般，六神無主，少氣無力的樣子。
於是，他們的開支一減再減，向紅無時無刻不攥緊了已經越來越空的口袋，但即使她與肖志鵬的生活簡約到了極致，就是最本能的喫住行三項開支，行基本靠自行車與步行，基本忽略不計，穿已經不講究款式與時尚，一年不添置新衣服，照樣有衣服穿，現在的衣服還能穿爛？實際上最大的開支就是喫了，他們對喫的標準就是一個字——飽。除了米麪油，他們家的菜以最大衆最實惠，保存期最長的白菜土豆爲主，當然，夏秋季大路菜全面豐富而實惠地面市時，他們也喫豆角茄子西紅柿，而那在冬天裏鮮嫩而昂貴地放在超市裏的反季節蔬菜，被向紅理所當然地拒絕了，她記得孔聖人說過“不時不食”，因爲這一句話，她把科學膳食與節約開支理直氣壯而心平氣和地結合進來了，然後再看那些竟然覺得它們的鮮嫩欲滴都是生長素激素膨大素農藥化肥大腸桿菌等無數有害物質組成的，象害人的妖精一樣迷惑了一撥又一撥的人，只有她象孫悟空一樣火眼金睛，死活不上它的當。
這樣就好了，精神上的勝利與物質上的節儉讓、健康的理念，讓向紅獲得了多重的勝利與心理上平衡。
爲了把伙食與日常開銷降到最低，他們也不喫雞蛋，不喝牛奶，不大喫肉，不買水果，他們都是農村出來的，在他們純樸的意識和小小時候形成的習慣裏，雞蛋牛奶與水果本來就是奢侈品，原來就是給病人喫的，是給生孩子的產婦喫的，是給嬰幼兒喫的，這些他們一個也不沾邊，他們正值壯年，成長髮育的任務已經完成，機體功能尚未到萎縮的年齡，沒病沒災，喫僅僅用來維持機能運轉的時候，所以，營養夠用就好，再加上所有的營養可以從家常便飯中就能攝取，何必多此一舉，如果營養過剩，蛋白質再膽固醇攝入過量，血管阻塞腦梗心梗尿蛋白了，沒病也要有病了，所以，這些富有營養的東西因爲它們的優點恰巧也是它們的缺點，也冠冕堂皇也從他們日常的食譜中取消了，他們偶然也割點肉，但向紅專揀肥的要，說肥肉喫起來香，賣肉的將那些的肥膩的肉給她裝起來，對那些挑肥揀瘦的人們說，這纔是真正會喫肉的，瘦肉一炒，炒豆子一樣又柴又硬，有什麼喫頭？
這樣下來，他們可以一個星期不去超市菜場，一年不去商場，即使不購物家裏也不覺得缺什麼，不購物就不花錢，不花錢就意味着一段時間以來至少是他們兩個人這裏只進不出。
那幾年，公務員的工資象一個發育滯後、個子永遠趕不上同齡人的小矮子，頑固地滯長，雖然偶爾也跟着物價漲幅小小地調整那麼一下，但依然是滯後墊底的，正爲有時漲那麼幾十塊高興呢，一看，一袋麪粉早漲了十幾塊錢了。
細水長流來的錢，節衣縮食，嘩地一下交給了私立學校，一下讓向紅覺得他們就是維持溫飽狀態也入不敷出，這纔想起義務教育的好來，在家門口上學的優越性來，如果，不是可惡的103班，他們的日子還不至於那麼捉襟見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