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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理完喪事的肖志鵬在家裏足足躺了半個月,象一個受驚嚇的小孩一樣,夢中常會被嚇醒,哭醒,大汗淋漓,男人的的哭聲是可怕的,尤其是在半夜,似乎是恐怖片中傳出的特效音樂,向紅後背都發涼,向紅真怕肖志鵬是得了什麼病了,向紅又一次跪在了在上次給秦如義求過的地方,面目蒼夷的老婦掃了她一眼,目光凜冽,向紅心中慚愧地想到了自己的不貞,心中卻祈求大師如同上次顯靈一樣助肖志鵬過了難關,而向紅的心中卻竟詛咒似地閃過了神求多了則不靈的念頭,向紅竟身還在跪中,卻覺出了此行的不果。
紅色的三角被向紅縫在了肖志鵬貼身的二股筋背心上,被汗與身上的油污浸得黑紅髮亮,換時拿下來再縫在了另一件上,一刻也不離身,此時向紅就會想,那道符想必秦如義也不會如此YIN勤而虔誠地對待吧,否則也不會那麼新鮮。既然如此,應該是肖志鵬的這一個會更顯靈的。但時間一天天過去了,肖志鵬時好時壞,好時,在向紅的建議下,肖志鵬也會出去走動一下,但他似乎不太想往遠走,往往是出去一趟,回來就又不見好了,甚至情緒更加的低沉與激化,如此反覆,向紅的希望和失望起起落落,交替進行,如此幾次,向紅寄託在那個紅色的三角形上的厚望也一點點磨滅,向紅因肖志鵬倒下而不得不強大起來的心也一點點脆弱起來,似乎如fu化了二十天的蛋皮,脆弱而沒有時間的包容,別人脫殼而出的生命,而她只一顆變成了烯糊的壞蛋,向紅也開始出汗,半夜被惡夢驚醒,比這更可怕的是她不敢讓肖志鵬看到她的軟弱與崩潰,她睡到了另一個房間,這樣,她才能放下心來,讓她的惡夢與崩潰有個展現的空間,讓她不用爲了掩蓋她的惡夢而做另一個惡夢。
向紅的臉尖得象一個妖狐,她在衛生間洗臉時突然從自己的臉上看到了妖氣,她更加堅決地踏上了求神驅鬼之路,向紅媽說,怕是跟上不乾淨了,東關村有一個治得好的。向紅趕緊拿上錢,去求了大師,向紅此時地知道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道理,媽媽總是能在指引她在求神拜佛的路上指一條明路的。
這個大師是男的,說果然是有不乾淨,要連送三日,如此這般,才能送走,向紅如領了聖旨一般,一一記好,到了那日,等到夜深人靜,向紅拿了一吊黃紙,讓肖志鵬躺好,拿黃紙從頭往腳轉一圈,口中數念,走啊走啊,簡單的詞語,重複地喊着,竟只剩下些模糊不清與厚重的拖音與共振,那聲音讓向紅覺得不是從自己口中發出的,似乎是從從天花板,從有些發黃的牆壁,是從無形的人口中發出來的,越發有了些不寒而慄。
肖志鵬躺地那裏,向紅卻依稀覺得那是肖志鵬的父親死後躺在門板上,面色臘白,脣色發青,那是一種讓人恐怖的死的顏色,尤其是穿上了壽服,發亮的藍色綢緞,上面有黑色的圓形圖案,腳上的黑鞋白襪,將死者的面孔與露在外面的慘白的雙手更加映得更加象一個紙人,麻紙捻成的細繩數數發抖,向紅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向紅不得不拿手把它往裏壓一壓,一瞬間,向紅象一個下了無數次決心才鼓足勇氣硬着頭皮上陣的戰士,突然意志崩潰,要臨陣逃脫,她想一把抱往肖志鵬說她怕,但她不敢看肖志鵬,因火餘光裏的肖志鵬面目竟有些猙獰,彷彿就是四面夾敵之時,投入到最親密的戰友懷抱中,卻突然看到他面目猙獰,竟然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竟讓這份恐怖無以復加,向紅全身發冷,牙齒打顫,手哆嗦着,強迫自己不敢看肖志鵬的眼睛,彷彿她的眼睛一接觸到肖志鵬,肖志鵬就會變成厲鬼,與那些恐懼站到一起將她吞沒,她的魂魄飄蕩在半空,連發絲都象失重一般地飄了起來,腳步一深一淺,彷彿找不着地。
門開了,黑暗的樓道里,酒酒在門口,空氣中瀰漫着帶着詭異之氣的酒精的味道,向紅手舉着黃紙,僵硬地順着樓梯,象一具殭屍一樣一路跌跌撞撞飄忽不定地走出小區,往南的第一個十字路口走,小巷裏沒有路燈,黑得象一口無底洞,兩旁小小的灌木、廣告牌象潛伏的幽靈,正整裝待命,隨時準備黑壓壓地向她撲來,向紅渾身象一下長出了無數的胳膊,張牙舞爪地一路抗爭,嘴裏還在喊着付着在肖志鵬身上的魂,走啊走啊,突然間氣力就象用盡了一樣,心血耗盡了一樣,虛弱單弱得象一片枯葉,在風中簌簌發抖,她希望突然在黑暗的盡頭,奇蹟般地有一輛破舊的自行車駛來,有一個人影走來,有一個醉鬼搖搖晃晃地走來,有一輛汽車駛來,打着刺目的燈光,照亮她身邊無盡的黑暗,驅散圍繞着她的魂魄,那怕來得是一個搶劫犯,一個強姦犯,一個精神病,一個流浪漢,那怕過來將她打一頓,將她劫走,她現在只要人聲,這時那怕是從路邊屋裏傳來一聲咳嗽聲也好,一聲嘆息聲也好,只要讓她能感覺到這世上還有人的氣息,就足以讓她多一份膽量,然而,什麼也沒有,只有不知從那裏發出來的走啊走啊的聲音,竟象在空谷裏面的幽幽迴音,讓這小巷更增添了幾分的詭異與空靈,她甚至在心中連個想起來能給她力量的人都沒有,她突然竟對這個魂心生怨念,它橫插一槓,竟然讓肖志鵬從親密的愛人變成了魔鬼,生生與自己隔開,讓自己如孤魂野鬼,半夜遊蕩在街頭,自己與這滿街的找不着歸宿、四處飄蕩的這種幽靈魂魄,又有什麼的不同?竟有了些力量。
很快到了十字路口,畢竟是大路,依稀還有幾個人騎着自行車路過,就着微弱的光亮,黃紙與剩下的白酒一起點燃,有人奇怪地看着向紅和地上的火苗,向紅背過人,她覺得此時又怕人了,她突然覺得自己怪怪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是人中鬼,鬼中人?還是半人半鬼,人鬼合一?
瞬間就象被什麼附體,向紅頭髮都快炸起來了,幽靈在亦步亦趨,象被魔鬼劫持的,渾身顫抖得連路都不會走了一樣,向紅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她不自主地聳起肩,如果此時有人看到她,一定會是頭髮倒豎,面目怪異,神態反常,她硬着頭皮,不敢回頭,無論多麼恐怖,內心多麼恐懼,她都一定要堅持,大師說了,一定要連送三天,一定要最親的人送,不能別人代送,只有這樣才能救肖志鵬,在十字路口做完這一切,她終於崩潰了,她啊地一聲撤腿就往回跑,似乎自己跑得快些就能把附着在自己身上的那個靈魂擺脫掉,但越跑越怕,恐懼在後面追趕着,非但沒有隨着她的奔跑遠離,反而將她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怎麼也擺不脫。向紅嚇得眼淚不自主地流了出來了,渾身戰慄。好不容易進了小區,她逃似地進門,關上衛生間的門,痛痛快快地把水龍頭打開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