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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擁着王守仁出來,一字排開的小汽車一溜煙地開走後,街坊們眼巴巴地看着,驕傲與自信慢慢浮上了張新麗的臉,十幾年在南寨村低眉順眼,今天,可讓她在街坊鄰居前長了面子,她也看到鄰居向三和,如果幾個月前和向三和的事情發生在現在,還會是這樣嗎?街上一長溜的汽車都是來她家的,縣長、鄉長、村幹部都站到了她家的地上,她慶幸自己生了個好女兒,她和向紅華斌揚眉吐氣的日子來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竟然說了一句,“今天來得早一些,咱那醫院的錢也不用出那麼多了。”說完也自知失口,向紅裝做沒聽見,心想,你這是覺得攀上高枝了,過河就拆橋了。
日子就定在了臘月十八,小琛找了個滿意對象,向華斌就這麼一個女兒,所以一家人準備好好操辦,風風光光地將女兒嫁出去,從臘月十六開始,向紅就天天在家裏不回宜城了,幫助張羅着,向華斌的房子已經裏裏外上粉刷一新了,院裏也找平壓實,拉上彩條掛花,張新麗也已將女兒陪嫁的物品一一買好,向家拿不出大陪嫁,但老輩留下來的風俗一樣也不能少,張新麗要給女兒辦得週週全全,讓女兒一輩子如意幸福,東西都用嶄新的紅包袱包了,洗漱用品用紅臉盆裝了,另一紅臉盆裏裝兩塊紅毛巾,一塊夫妻倆用,一塊給婆婆,意味着堵住婆婆的嘴,少生是非,處好婆媳關係,兩個臉盆都用紅色的大紅喜字剪紙糊上,紅包袱裏裝着向小琛的貼身衣物,放在了東間裏的炕上,佔了一炕,男女兩家的總管十四都會過面了,兩家的風俗有不同之處,不同之處一方少得要補上,能多不少,都爲了兩個孩子好。
拜貼盒早由向紅的娘借好,是那種舊式的木製扁方盒,裏面用紅紙糊好,東西已基本齊備,向紅又檢點了一下,帶根蔥一對,喻愛情蔥鬱,長春不老;辣角一對,喻快樂紅火;柏葉一片、艾草一株、蜂蜜一盅、食鹽一盅,喻愛情甜蜜,夫妻有緣;灰石七塊、燒土一把,比喻新娘過來以後堅如石頭,在這裏生根發芽;紅紙包裝煤炭一塊,紅紙包裹豇豆七顆,紅筷兩雙,小碗兩個,喻食物有繼,不愁喫的;五個核桃、兩枚紅棗,喻五男二女,七子團圓;三隻頂針(一鐵二銅),是銅鍋鐵底堅不可摧之意,五穀、五色布、五色線若干,意味着喫穿富足,請帖一份,送給親家,提盆喜錢紅包一個,送給男方家洞房夜給小兩口提盆的小姑娘,然後,陪隨物品訂開單,將男方給的錢物花費情況一一列支,以及女方的陪嫁等。
張新麗給向紅交待,“人家拿過來15萬元,小琛花錢買東西花了5萬元,剩下的10萬元我給人家存成存摺帶上,可這是人家的錢,我想給帶點,只這麼一個閨女,可這幾年我和你哥沒有攢下錢,原來蓋房欠下的錢還有沒還上的,我也沒有多餘的錢給她帶,還是上次蘭莎莎家給的2萬元,我沒動,相當於給她的陪嫁,我娃要是沒捱打,還沒錢給我娃陪呢,想想陪嫁的是這樣的錢,我心裏就難受,難受俺娃受過的苦,難受她爹媽沒本事給俺娃多帶點。”
向紅說,“人家也不稀罕你給的,王家不是咱家,人家不缺錢。”張新麗說,“人家不缺是不缺,但我就這麼把閨女打發了,也是不忍心,又怕陪嫁少了,人家家裏看不起小琛。本來按咱們這兒的風俗就是,兩家的事情一家辦,咱這兒擺酒席的開銷都是他家的,我和你哥哥商量了也咱們自己出了,不讓人家小看了。”
向紅,“你就胡思亂想吧,人家上看上你的嫁妝了?還是看上你閨女了,你閨女就是無價之寶,給了閨女比什麼他們家都高興。”
張新麗說,“咱家就是砸破骨頭取出渣渣來也陪不起人家,你沒有閨女,不知道大人的心,嫁個窮的,心倒是寬,但一輩子過苦日子;嫁個有的,又怕去了人家看不起咱窮家家出來,尤其不在跟前了,也不知道人家對好還是壞,再也比不得在自己跟前了。”
說着又抹開了眼淚,向紅說,“誰家的閨女能不嫁?誰能管了誰一輩子?兒孫自有兒孫福,再說看人家那婆婆也挺開通的,愛說的人沒毒心,都放嘴裏了,公公也善善的,還當過老師,看着也不是苟刻的人家,再說小琛是他兒子願意的,他對兒子好,就會對咱小琛好的。”
張新麗突然問向紅,“你說那個縣長明天會不會一起來接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