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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跑前跑後地安頓好報到手續後,爲了讓媽媽心情好點,他陪着媽媽在校園裏走了一趟,南方的校園,綠樹成蔭,所有的建築物都掩映在花海樹叢中,一步一景,處處如畫,有着古老歷史與傳說的一樹一石,西式風格的建築,風景如畫,周圍到處都是家長和新生的歡聲笑語,但向紅卻無心欣賞,她在內心裏期待的人始終沒有意外地出現,這令她更感到肖志鵬一定凶多吉少,如果他還在人世,如果他還能自由行動,今天這樣的場景,他有什麼理由不出現?
向紅依然不甘心地不放過任何一個他可能出現的地方,她雖然沒有跟小肖說出來,但她對於今天充滿了多少期待,她甚至想象着,他就站在校門口,他們來了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靜靜地等待着他們,他們象那麼多幸福的家庭一樣,享受着這個美好的時刻,然後,他和她一起回家,他上他的班,她上她的班,一切跟以前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她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他沒有出現,就是他的情況很不好,很糟糕,甚至····向紅不敢把心中的預感說出來,這樣的預感不止一次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小肖把媽媽送到校門口,始於民國的校門古樸經典,校門口不少幸福的家庭在合影,他們把送孩子上學當作一種旅遊,有的是一家老小出動,此時到了分別的時候,大家比劃着手勢在校門口開心合影,記錄這幸福的一刻。小肖怕媽媽傷感,拉着媽媽匆匆準備走開,一個女孩讓小肖幫他們家合影,父母開心地一左一右摟着女兒,女孩則甜甜地對着鏡頭笑着。完了後女孩熱情地要給小肖和媽媽合影,小肖不好回絕,示意媽媽來一張,向紅強顏歡笑與兒子照了一張。此時,天色已經陰暗下來,是要下雨的樣子,向紅執意不讓兒子送她到火車站,他們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怕話未出口,淚先下來。她只是說快要下雨了,實際上她是怕火車站開啓前的那一聲鳴笛,怕那種離別的傷感。
小肖也故作輕鬆地拉拉母親的手,就趕緊揮揮手背過身去,大顆大顆的淚水已經奪眶而出,矇住了視線,向紅也強忍淚水,快步往前走,兒子跑過來緊緊抱住了媽媽,母子倆終於忍不住了,他們在圍牆邊抽泣着哭成一團,強忍多時的情緒如排山倒海般地釋放着。
送走了兒子,向紅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轉道省城去了五臺山,通過售票處,一陣涼意襲來,五臺山海撥很高,向紅加了件衣服,進入景區,曲折的道路兩邊,大大小小的廟宇不時映入了眼簾,着或紅或黃、青的僧人隨處可見,這是向紅第一次來五臺山,知道五臺山素有佛教聖地之稱,但小小的一個鎮,集中瞭如此之多的廟宇和僧人,雖還未進入景區深處,已讓向紅感嘆不已。
去年,向紅家鄰居一位老太太去世,老太太雖平時看似精神,但已年過七十,去世也算是壽終正寢了,但在老太太下葬之後兒子與媳婦大鬧離婚時,卻爆出了一個祕密:離婚的原因竟是媳婦去過五臺山。鄰居們說,由於媳婦與公婆住在一起,時間長了,難免有些矛盾,而兒子卻偏偏是個大孝子,也不懂得從中調停,日積月累,媳婦心生怨恨。可能也是湊巧,前幾天媳婦去了一趟五臺山,回來不久後婆婆卻睡着了再沒有醒來,兒子將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在了媳婦身上,說是媳婦此行去五臺山的目的就是咒婆婆一死。一時在鄰居中成了談資,向紅當時聽了也是一笑而過,即使佛有如此神靈,佛也是助人做善事的,佛是普度衆生的,怎能爲了滿足一人之念而去結束另一個人的生命?但不管事實是不是如此,小兩口最終還是離婚了。另一件事是向紅她們單位有一位退休的女同志,兒子結婚五年也沒有孩子,老太太看着別人含飴弄孫,心裏着急,催促着兒子兩口到電視上廣告的生育醫院看了多少次依然沒動靜,老太太到五臺山在誠心許願,結果不到半年,媳婦就懷孕了,來年生了一個大胖小子,老太太備了厚禮回去還了願。
如今身處此地,令向紅肅然起敬,向紅情願所有關於五臺山靈驗的傳說都是真實的,佛力無邊,願佛指點迷津,肖志鵬現在到底身在何處?
與向紅合住的是一名來自河北邢臺的中年婦女和叫李木的天津女孩,她們都是一個人來的,山上住宿緊張,湊着住在了一起,也正好作個伴,邢臺大姐雖已年過四十,但頭戴棒球帽,黑色太陽鏡,豔麗的紅脣,一臉觀光瀏覽的輕鬆與愜意;李木則非常年輕,三十來歲的樣子,有些清高孤傲,獨來獨往,不與她們多交流。
清晨不到五點,她們便按照導遊囑咐,淨臉素面,隨團來到了五爺廟,據說這裏是全臺懷鎮香火最旺的寺廟,也供養着全鎮寺廟的日常用度。五爺廟的香爐前已是人流湧動,香菸梟梟,向紅她們虔誠地將焚香敬佛,隨後隨着人流,排在了長長的隊伍後面。五爺廟裏殿內供奉的五爺是廣濟龍王文殊菩薩的尊稱,也是五臺山五頂文殊菩薩的化身,因而,這裏是整個五臺山香火最盛的寺廟。五爺其實就是文殊菩薩本土化,世俗化的產物,它承擔起了民間俗神的職能,最貼近民衆,寄託着當地百姓祈盼風調雨順、平安吉祥的願望。也許正是因爲五爺比起其他各大寺院裏莊嚴肅穆的菩薩們更親近羣衆,更符合擺脫煩惱、求取功利的衆生心願的緣故吧,小小的五爺廟,在善男信女們的心目中,它幾乎成了有求必應的象徵,隨着隊伍緩緩前進,向紅看着前面的人流,有白髮古稀、兒女攙扶着的老人,有掛着耳機、手拿蘋果的小青年,有身上有殺氣騰騰刺青的社會人,服飾華貴的富人,也有衣着簡單的普通人,各色人等,懷着不同的夢想和願望,聚集在這裏,希望五爺能爲他們消災降福。大殿四壁之上,懸掛着各種牌匾,皆是願望達成之人所送,每個牌匾下面都有一個幸福的名字,意味着他們心願已成。還不斷有人從側門將龍袍、水果、糕點、鮮花等送與師傅,供於桌面,這也是還願的人們在願望達成之後對於五爺顯靈的一種心願,向紅怔怔地看着一張張幸福與滿足的笑臉,還有什麼比心想事成更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