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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尋找肖志鵬的日子是漫長而痛苦的,但那曾經的一切向紅明明覺得就是昨天的事情,就在不遠處的道路上,她和肖志鵬剛剛頂着寒風,從北莊批發了一袋土豆,省了12元,土豆放在電車前面的踏板上,她坐在後面的車架上,後來,張向陽的車超過他們時,專門停車和他們打了一個招呼,還執意要幫他們捎回去,說他正好也是回城裏。他們婉言謝絕, 張向陽走後。剛纔說說笑笑的兩人突然就不約而同地沉悶了,張向陽好象是專門來破壞他們的好心情的,一路誰也不說話,進門倒下土豆時,又發現中間夾着好多雞蛋一樣小的,向紅越發氣乎乎的,怪肖志鵬說不買非得買,比菜市場上賣得划算不了多少。肖志鵬藉口買餅躲了出去。
怪不得他走了,逃了,自己稍有不如意就把情緒寫在了臉上,憋在了心中,然後就把氣往他身上撒,誰沒有煩惱,誰沒有不如意,他不是機器,不是木頭,他的氣往那撒?看來他終究還是因爲忍受不了她而離開的,爲了報復她,他人間蒸發,惡毒地給她判了一個無期徒刑。
車在她的身邊停下了,刺耳尖利的剎車聲,車將她帶了一個趔趄,將她重重地摔倒在了路邊,玉米杆尖銳地劃在她的腿上,然後那車就轟着大大的油門聲呼嘯而去了,有男男女女從車裏伸出了手勢,高昂而整齊的聲音傳過來,傻B傻B,這是他們給她的定義。
任何時代都有這樣一羣人,他們不介意將天捅一窟窿,給地球鑽一洞,他們頂天立地,就是宇宙的主宰,他們比全世界的人都活得隨心所欲,肆無忌憚,這樣的人聚集在一起,就是殺人放火都會認爲是理所當然的事。
向紅的時代,這樣的一羣人開不起汽車,但他們戴着蛤蟆鏡,吹着婉轉尖利的口哨,忽明忽暗的菸頭,口袋裏會忽然掏出一把彈簧刀,也是在這裏,星期六,她從宜中放學回家,仗着天早,圖了小路的近便,便走了這裏,卻忽忽出來了幾個小青年,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聽到有人叫她,回頭一看,張向陽卻正好路過這裏,她戰戰兢兢地從那幾個青年中穿過去時,張向陽還把手在她的肩頭搭了一下,讓那些人以爲他們是一對走散的戀人,他們好久不敢回頭,一路卻誰也不敢看誰。那個小屋就在那裏,或許,當時張向陽就在小屋後乘涼,正好看到她了。這個傳說中恐怖的小屋,更加的破敗無用,荒草高得讓向紅只能看到一個芨芨可危的房頂,向紅看着腿上的血跡,濃稠地結了一個血疙瘩,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血竟然流了那麼多,斑斑點點,她沿着這血跡,她有些恍惚,自己是從這邊走過來的嗎?但這新鮮的血液,不是自己的又是誰的?她越要想清楚一件事情,越要理個明白,就越恍惚,難道自己還來過這邊?應該是吧,怎麼還有布條,沾着血跡的,白的上面如豔麗的梅花一般的血跡,自己的衣服也扯破了嗎?應該是玉米杆掛破的,這麼白這是自己的那件衣服?想不明白了。
向紅覺得自己今天應該是穿了一件灰色的風衣的,對的,是的,衣服好好的,沒有破掉,這是處理完蘭莎莎的事情後,她連夜在學校附近的服裝店買的,因爲價錢貴了一點,但還是喜歡,她特意給肖志鵬打了電話,在肖志鵬的鼓勵下才買下的。後來,她看見二毛也穿了這樣一件衣服,她聯想起了二毛如何誇讚她的這件風衣,並且還在她家試穿,穿在身上舍不得脫下來,在鏡子前扭過來扭過去,向紅倒覺得二毛穿上多了一份莊重,將她的輕浮與豔麗掩飾了幾分。後來,二毛事件發生後,在向紅的想象中,二毛是如何在肖志鵬面前撒嬌,讓肖志鵬也給她買了這樣一件衣服,從此向紅是那麼的厭惡過這件衣服,長久地掛在衣櫃裏,每看一次,就恨一次肖志鵬,這件衣服成了二毛和肖志鵬勾搭成奸的皮條客,這件衣服也使她更加絕決地離婚。也不怨向紅多心,二毛穿上灰風衣不久,肖志鵬就拿回了一件白襯衣,領子是小翻領,面料是軟和的,離婚那天,日頭正毒,肖志鵬就穿着這件來歷不明的白襯衣,他就是穿着白襯衣從她的視線裏走丟的····如今,白襯衣變成了條條褸褸,血跡或點狀或斑狀地點綴在上面,在芳草上飄零,如萋萋枯草上開出了豔麗的花,而且越來越碩大,向紅髮瘋似地循着這血跡,頭腦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這就是她丟失多日的白襯衣,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她從少女時代就心懷恐懼的小屋,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宿命,始於恐懼,葬於恐懼,這被人們加以渲染的恐怖陰影始終是她生命中的一道過不去的坎,如果是這樣的話,也是對她多日來的一個交待,她的心倒坦然了,畢竟,她看到了他的人,多日來,她累了,與其懸而未決不知何日是終點,不如將最壞的結果殘酷地呈現,她的心想落地。
這是一個如嬰兒般安靜的女孩,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人在睡夢中是無善惡之分的,這樣的蘭莎莎,怎能看出平日的飛揚跋扈,飛沙走石,這就是她媽媽描述的那個人之初性本善的蘭莎莎啊,寡白的臉,暗紅的血,悽美而壯烈,向紅心疼而憐愛地看着這個女孩,她想把這孩子抱在懷裏,給她赤裸的身體穿上衣服,但衣服在那裏,這孩子怎麼就赤身裸體深身是血地躺在這裏,四周安靜得象世界都停止了一般,向紅渾身戰慄起來,恐懼象被驚醒的惡夢一樣,慢慢地瀰漫在她的周圍,她恐怖而尖銳的聲音穿破了秋日的寧靜,但卻沒有引起一絲的回應,怎麼辦怎麼辦,她哆嗦着在周邊尋找着,終於發現了微弱得一閃一閃的光亮,手機扔了那麼遠,向紅趕緊撥了一個號出去,那邊卻容不得向紅喂一聲,就傳來了迫不及待、喋喋不休、絮絮叨叨、可憐巴巴、低三下四地一個帶着哭音的男聲,“莎莎,你終於給爸爸打電話,我就知道你遲早會給爸爸打電話的,不,如果你不想叫爸爸的話,我就不這麼說,我不逼着你叫我,你你可千萬不要掛斷電話,孩子,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媽說的那樣,你在醫院裏看到我和那女的事情,爸爸會向你解釋的,爸爸每時每刻都想象小時候一樣抱着你,象小時候一樣你坐在爸爸自行車前面的小座裏,爸爸喜歡聽你咯咯地笑,我又說爸爸了,我保證不說了,保證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