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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情漸好,不一會兒,蘭莎莎的電話就來了,他哆嗦着,十幾年的等待,他已經習慣了無人接聽的那種漫長的嘟嘟聲,這一下突然主動撥來的電話卻讓他措手不及,他覺得他沒有準備好說什麼,他有些緊張,但也不敢怠慢,就趕緊接起了電話,生怕莎莎嫌他接得遲再掛斷,話就有些語無倫次,他內心也是欣喜的,這卦就是靈啊·····一個閨密,是一起與蘭莎莎共同戰天鬥地的好姐妹,二人突然就將多年的情份拋開,閨密翻臉,她們互打嘴巴,兩個女孩子,都是柔柔弱弱,但下手之狠之辣,讓人看得心驚肉跳,對方佔了下風,那曾經的親密與友情都成爲仇恨的催化劑,對方惱羞成怒,侮辱性地罵了一個人,就象一聲敢死隊的作戰號令,蘭莎莎象突然間滿血復活,她死死揪住了對方的頭髮,對方猙獰恐懼的臉就在她的面前,她紅了眼,她看到了那個溫順的小狗,在她的撕扯,身上的毛帶着或大或小的皮被她揪得斑斑塊塊,她把那帶血的毛扔在了地上,小狗悽慘的哀鳴聲,她越來越興奮,她的手停都停不下來····然而蘭莎莎的勝利是短暫的,那女孩也是在江湖上了混了多少年大姐大,蘭莎莎被裝上了一輛破車,在從東州到宜城漫長的道路上,被扔在車中間的蘭莎莎,被小刀溫柔地,細細的,慢慢的在白嫩的皮膚上劃下一條條線般的痕跡,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她的全身都是刀痕,然後,血就滲了出來,如同她見到血興奮一般,興奮的尖叫密密麻麻地從她的周圍傳來,蘭莎莎是恐懼的,前所未有的恐懼,這種恐懼是她幾十年的戰鬥生涯中所沒有的,這種恐懼從來就是她對面的小貓小狗,以及她對手眼神裏所流露出來的,她似乎沒有失敗過,她覺得她足夠強,所向披靡,痛的感覺由強到弱,渾身由火辣到寒徹透骨,她的牙關劇烈抖動,她想披上衣服,但她動不了,她也沒有衣服,她彌留的意識中,卻感覺到了手機就在她的身邊不停地震動着,她不知道那是誰,但她知道,這一定是一個牽掛她的人,不然他怎麼能這麼長的時間,有這麼大的耐心,鍥而不捨地執着地給她打電話,他一定在擔心着她,心驚肉跳地擔心着,當她不戰鬥的時候,當她一個人的時候,當她因爲沒有愛一個絕望地痛哭的時候,就是這多年默默無聞,雖然一直沒有接過,但卻一直沒有停止過的電話,在溫暖着她人生的另一面。
如果有一天電話沒有響,她就會莫名的煩燥,她會盯着那電話,胡思亂想,是他出事了?病了?他的身邊有人照顧嗎?會危險嗎?還是他突然就沒有耐心了,對她絕望了,將她的電話刪除掉了,永遠不會再跟她聯繫?這時,她就會象一個棄兒,淚流滿面,絕望而孤獨。但就是那麼一組數字,多年來,他的沒變,她的也沒變,他們象兩個老死不相往來的人,卻堅定地固守地原來的地方,怕對方找不到自己。
一組簡單的數字,對於她來說,撥打,接通,卻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艱難到抬不起手,劃不動屏。也曾經衝動過,擔心得想立即傳過那組數字,跳到那個人的身邊,看一看他可還好?但到頭來,還是被內心那一點點積攢起來的堅定的固執所打消,就這麼着吧,這樣也好。滿車的殘暴的叫聲她聽不到了,但電話的震動聲卻如同慈祥而溫暖的嘮叨和叮嚀,持續而輕柔,象小時候父親哄她睡覺時呢喃般的兒歌,枯燥,瑣碎,清晰而溫暖,她甚至能感覺到那輕拍背部的大手,一下一下,輕柔,溫暖,她就在父親寬厚的懷中,被包圍着,她全身溫暖過來了,伴隨着一下一下地搖動,她踏實地睡着了····對於伍永維來說,他在經歷了最初對妻子功利世俗的恨,如果說蘭莎莎僅僅是長達十幾年對他的避而不見,他已經習慣了女兒的冷漠,那麼,連及對女兒越來越淡的親情,親情這道陳舊而陳年的傷口,終有癒合的時候,但蘭莎莎卻拼死又補了致命的一刀,這一刀下去,不是傷口的長短深淺,而是開腔豁肚。
僅僅是因爲了對方侮辱了伍永維,不,不是侮辱,實際上,別人說是就是事實,蘭莎莎雖然在內心裏鄙視了這個不爭氣不檢點的爸爸一萬回,但卻能用生命維護着他的尊嚴,她是有多激烈的反抗才導致暴徒的殘暴報復,以至於遭到了生命的毀滅,她在母親那裏得來的狼性教育在那一刻達到了極致,狼性本來是要證明父親的愚腐與無能,她卻用此來回應打擊對父親的否定與侮辱,也因此得到了毀滅。
向紅改變了主意,不,事實就應該是這樣的,如果生命再給蘭莎莎一點時間的話,如果在她最後的那一刻,身邊有那麼一個人,能幫助她完成的話,莎莎是會這樣做的,向紅對伍永維說,那個電話是莎莎在彌留之際,要求她替她撥給他的,他說的那番話,莎莎都聽到了,莎莎是聽着他的聲音走的。向紅想,如果莎莎在天之靈知道她這麼說,莎莎應該是會感激她的。
伍永維眼神空落落地望着天花板,許久許久,纔有一大串眼淚順着木雕似的臉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