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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陸敘朝後跳了一下,跟個小孩子一樣,他肯定以爲我要開始還手了,按照我以前的脾氣我早撲過去了。可是我沒有,我笑了,笑得特別開心,眼淚都笑出來了。陸敘突然變得很溫柔,一瞬間我錯以爲是顧小北站在我面前。我拉着他的領口開始哭,可我不是難過,真的不是難過,就是想哭。我想我是累了,站了這麼久了,累了。
我靠在陸敘的胸口上有點兒想睡覺。我閉上眼睛,那一刻,我多麼希望陸敘是我哥哥啊,親生哥哥﹗
我不知道陸敘是怎麼調動到這公司的,反正我知道他有的是能耐,估計廣告界也被他玩兒得差不多了,跟微微一個德行,是我們業內的禍害。您想呀,這廣大的勞動民衆還有多少人掙扎在貧困線以下啊,還有多少孩子在希望着希望工程啊,還有多少像我一樣的祖國棟樑青年在辛苦地面試謀職啊,可陸敘他一聲不響地就從北京跳到上海來,還跳過來當我的頂頭上司製作部經理,您說這不是禍害是什麼?﹗
不過後來我知道了陸敘過來的一系列經過和其中的千絲萬縷山山水水。那天是在新天地的一家咖啡店裏,我和他坐在那兒等一個客戶,那個客戶車堵高架橋上了,說要晚點兒來。我接的電話,我特春風地跟他講沒關係,我們等着,您慢慢堵,咱們不急。放下電話我挺高興的。我的確不急,難得有個機會可以明目張膽地在上班時間到外面喝咖啡。每天都呆在辦公室裏,冷氣颼颼地吹,整個樓層裏除了我的桌子有點生氣之外,其它人的桌子都乾淨得跟太平間似的。不過好象陸敘這個人還有點情調,他在他那個紅木的巨大的辦公桌上養了只烏龜,我那天進去給他送文件,一不留神被我瞅到了,要不怎麼說我沒心沒肺了,我脫口而出,嘿這小畜生,長得跟你倒挺像的。說完了想跑都來不及,被陸敘按住暴打了一頓。我被打得齜牙咧嘴的,後悔怎麼進來的時候把門關了,要不然我也讓外面的那些羣衆看看,他們的上司是如何與一個弱女子叫板的﹗
對比呆在辦公室裏的日子,坐在新天地充滿懷舊情調和歐式風格的咖啡廳裏是多麼愜意啊。雖然是九月,可是陽光卻很稀薄,不熱,挺好。趁着空閒,我與陸敘聊天,不知不覺陸敘來上海也一個月了,回想他剛來上海的時候,真好象夢一樣。於是我問他,嘿,陸敘同志,當初你是怎麼跳到上海來的啊,還一跳就是經理級別的,我怎麼就逮不着這樣的好事兒啊?
陸敘望着我,喝了口咖啡,用他那雙大眼睛望着我,說實話他一身西裝坐在這麼有情調的地方的確挺有氣質的,我就看到他後面的兩個漂亮MM一直在看他。他慢條斯理地跟我講他從北京到上海來的經過。原來他那個時候是要辭職來上海的,公司不答應,正好這邊有個部門經理空缺,可是已經安排人了,於是陸敘就主動要求減薪兩千,條件是公司派他到上海來。陸敘說這些事情的時候特別利落,兩三句就講完了,輕描淡寫,而且還特別溫柔,臉上如同頭頂的陽光一樣金燦燦地流轉,感覺像是一個年輕的爸爸在講故事給自己的小女兒聽,可是誰都知道這些並不是無關痛癢的東西。說實話我聽着陸敘講這些事情心裏挺難過的,我覺得對不起他。北京畢竟是他成長大的城市,說走就走,我知道離鄉背井的痛苦,所以我深深地理解並且尊敬他。那句文化詞兒怎麼說來着,“同病相憐”。於是我決定以後陸敘打我的時候不再猛烈地還手,只是隨便搏擊幾下表示意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