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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讓那個女人打掉孩子?”周瓚不確定地問。
“沒有什麼孩子。”周啓秀面色平靜如水,“阿瓚你放心,是你的就是你的。”
夜深了,弔唁的來客都已散去。周啓秀也終於離開了靈堂,從聽聞馮嘉楠出事,他幾乎未能閤眼。是周瓚讓他去睡的,周瓚說,自己想單獨陪媽媽待一會,周啓秀無法拒絕這樣的要求。
身邊沒有旁人之後,周瓚扯下了頭上戴的孝,坐在地板上,背靠鋪着白布的几案。一旁供來客休息的椅子上有半包煙,想是白天來的某個人落下的。周瓚伸長手把它撈過來,抽出一支,就着靈前的白蠟燭點燃,湊上去吸了一口。這不是什麼好煙,周瓚也許久沒抽了,吸得太猛,肺火辣辣地疼,嗆得快出了眼淚。
周啓秀從永安寺請來的高僧帶着徒兒們猶自不眠不休地在門外唸誦,那聲音延綿不絕,充滿虛無,像周瓚嘴裏噴出的煙霧。他在這樣的聲音裏更覺出寂靜和孤獨,心裏空得可以跑馬。他受不住這種感覺,作惡般將一口煙噴在他媽媽的遺像上。她還是沉默地看着他,眼裏是一種少年人的不管不顧。這照片挑得……做兒子的都要認不出來了。周瓚又想,或許他媽媽並不是生來就偏執地要掌控一切,現在她走了,又得以恢復一身輕盈。
周瓚也自由了。剛接到陌生來電通報噩耗時,周瓚還不肯相信,當他掛了電話,心裏冒出來的第一個聲音竟然是“再也沒人管着他了”,他鬆了口氣。悲傷來得遲緩而悄然,在他行走時,靜默處,呼吸間,毫無間斷地從每一個空隙躥出來,提醒着他,他沒有媽媽了。
即使現在他當着她的面做她厭惡的事,也沒有人再罵他不爭氣。今後也一樣,不會有人對他做的每一件事橫加約束,也不會有人把他當成心裏的寶。他不需憤怒,不需反抗,不必怕她失望又故意讓她失望。
馮嘉楠總是像憤怒的母獅一樣擋在兒子的面前,她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周瓚,也把爭取到的所有都留給了周瓚,不管那是不是他想要的,也不給他回報的機會。周瓚痛恨她,想擺脫她,可他做每一件事都不可避免地打上了她的印記。她最後說:“愛怎麼會沒有束縛?”世上最束縛他的人死了,最愛他的那個人也一樣。
周瓚的煙毫無預兆地被人拿下,他打了個寒戰,差點以爲媽媽顯了靈,一抬頭,是祁善陰着臉站在他面前。她把半截煙按熄在香爐裏,絮絮叨叨道:“非得要在這裏抽?嘉楠阿姨不會喜歡的。你不能讓人省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