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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茉不知道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南易的禽獸不如只是個例,而寧千羽就是希望女兒可以幸福。她這輩子做過最後悔也是最錯誤的決定就是不顧父母的反對嫁給南易,沒有給女兒一個幸福的生活,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遠離所謂的豪門世家。南茉應該是在樹林中自由飛翔的小鳥,而不是被圈養在金絲雀。
南茉一直記得寧千羽在去世之前拉着自己的手說過的一句話,那時寧千羽已經幾乎說不出話來,氣若游絲,卻還在努力掙扎着,妄圖從死神手裏撿回來一條命:“小茉,媽媽的時間不多了,你要記住,以後,寧願坐在自行車上笑,都不可以坐在寶馬車裏哭。離那些豪門世家遠一點,都不是什麼好人。”
“可是媽媽,你錯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跟南易一樣。我現在有很好的工作,我從南家搬出來之後,租了一間房子,很小很小,我放了一張牀,一張桌子,還有幾件簡單的傢俱,就不可以再放其他的東西了。我不敢租很大的房子,什麼東西都不敢買,也不敢亂花錢,因爲我不知道那樣的生活還要持續多久。後來,我自己打工賺錢,什麼服務員,洗碗工,不管多苦多累,只要能賺到錢我就會去做。因爲我知道我要活下來,我要爲了您,我要守護住原本屬於您的東西,我不可以死。”南茉說這些話的時候雲淡風輕,好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而並非自己,旁人根本無法感受那些事情中的苦難,“我努力賺錢,供自己上了大學,讀了設計學院。媽媽,你知道嗎,我現在是業內很有名的設計師,很多顧客都搶着要買我設計出來的衣服呢,還要提前預定呢。媽媽,您看,我現在生活的很好,我沒有自行車,可我坐在寶馬車上笑。”
南茉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可是媽媽,你知不知道,我最近遇到了好多好多的煩心事,今天有顧客來公司大鬧,說我們爲了錢使用了劣質材料,還把我說成那種很不堪的女人,這是我不能忍受的。我不相信公司會爲了錢做出這種事情。那件衣服是我設計的,如果我找不到真相,我就必須要以十倍的價錢賠償。這不是錢的問題,是我不能就這麼給她,否則公司就坐實了運用劣質材料的罪名。傳出去,不僅是我,公司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媽媽,您說我是不是很沒用,以前晚晚在的時候我只要負責設計,其他的事情都落在晚晚一個人身上。現在晚晚去了墨爾本,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媽媽,晚晚說好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會跟我一起面對,可是她現在去了墨爾本,我不知道才能見到她。剛纔顧北安也對我承諾陪着我,不會離開我,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南茉擦了擦眼淚,笑了笑,只是這笑容下掩藏着什麼無人可知,“媽媽,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我再給您唱一次歌吧……唱的不好聽,您可不許嫌棄……”
一首許茹芸的《獨角戲》,讓南茉的情緒徹底崩潰。她依稀記得這首歌是在1996年發行的,如今二十年過去了,依舊被人廣爲傳唱,只是當時唱歌的人,又在哪裏呢?時過境遷,往事如煙,一切都變了,唯獨不變的,是這首歌所表達的情感,一對夫妻,兩個人,卻活在兩個不同的空間。一段感情,卻只剩下一個人在苦苦支撐,唱着如泣如訴的歌,獨自舔舐別人給予你無情的傷口。
這份痛,又有幾個人能夠感受?
南茉泣不成聲:“媽媽,我好後悔,爲什麼當時你想要把這首歌交給我,可是我總是不聽話,總是讓你失望,無論你怎麼說就是不願意好好練習……可是我後悔了,我學會了,我現在唱給你聽了,可是你爲什麼不在了……媽媽,我好想你,我真的很想你,你在那邊沒有人唱歌給你聽,你會不會孤獨……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天空十分應景地下起了瓢潑大雨,彷彿是在爲失去摯愛的南茉流淚悲傷。豆大的雨點打在她的身上,南茉彷彿完全感覺不到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墓碑前,任由雨水打溼自己。眼淚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淚還是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