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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瘸子拼盡了全力,月娥還是覺得,攢下的錢太少了,速度也太慢了。照這個樣子,什麼時候才能爲兒子掙下一份家業呢?月娥急得嘴上出了燎泡,飯也喫不下去了。心口疼、胸悶還有頭暈的毛病,都一時齊發,折磨得月娥連牀都爬不起來了。
馬瘸子見月娥病倒在牀上,心疼得恨不得割下自己身上的肉來給她喫。可是,月娥卻不肯去看醫生,馬瘸子要留在家裏照顧她,她更是不肯。耽誤掙錢的事,她怎麼會肯呢?
馬瘸子無奈,只得裝作去上班,找了個工友頂替自己,瞞着月娥,偷偷請假進了城。他要到城裏去爲月娥買一些稀罕物來喫。
然而,就在馬瘸子進城的時候,他所在的煤礦卻出了事。由於巷道塌方,一下子埋在裏面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頂替馬瘸子的工友。不過,月娥卻並不知道馬瘸子請假進了城。礦上的許多人也都不知道。他們都只當是馬瘸子也被埋在了礦井裏,所以也通知了月娥。
一聽說礦上出了事,月娥嚯地一聲就從牀上跳了下來,連衣服釦子都沒有來得及扣嚴實,披頭散髮地就跑到了礦上。其他幾個工友的家屬也都趕到了。雖然營救工作正在進行,但是,根據既往的慣例和經驗,大家都知道,那兩個礦工可能沒有了生還的可能了。他們被埋在裏面已經幾個小時,單是悶也被悶死了。哪裏還有救呢?
工友們的家屬都在呼天搶地地哭嚎。月娥也想哭,卻是哭不出來。她等待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當這一天突然到來的時候,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不過,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得哭。必須哭。哭得越傷心越好。然而,想到即將到手的大筆鈔票,想到毛褲子的一生終於有了依靠,她到底還是沒有能夠哭出來。只是像傻了一樣跌坐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周圍忙碌而又熱鬧的人羣,看着那些嚎哭不止的女人們。
後來,被埋的礦工終於被從井下抬了上來,結果是一死一傷,然而令月娥意想不到的是,兩個礦工中沒有馬瘸子。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馬瘸子卻出現了。馬瘸子是剛剛從城裏趕回來的。一聽說礦上出了事,他連家門都沒有來得及進就跑到礦上來了。月娥正病着,幾天都沒好好喫東西了。他擔心月娥遭受過度的驚嚇和刺激病情加重。他要儘快地趕到月娥的面前,讓月娥知道,他好好地活着,一點事情都沒有。
剛剛看到馬瘸子的時候,月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終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哭得氣噎聲塞,彷彿連五臟六肺都泣出血來了。馬瘸子看到自己的女人哭死哭活,像個淚人似的,眼睛便也溼潤了。心想能夠有個女人爲自己這般地傷心痛哭,哪怕是死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