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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嚴。”我追了出來,可是欲言又止。說什麼呢?還有什麼可說的?我們倆已經背叛了所有的人。我們倆對不起的人足夠開出來一張長長的名單。那就不如什麼也別說了吧。看開一點,如果大家都不再急着爲自己辯解的話,這個世界就會安靜很多。
他什麼都沒有說。微笑着,在樓梯上跟我揮了揮手。
親愛的語文老師,如果你看到了今天的海凝,你會怎麼想?你是不是還是會告訴我一定要堅強?可是有一件事情我想知道,爲什麼有的人生來就可以絕對不去做自己認爲是錯的事情,可是有些人卻不行?爲什麼有的人生來就可以厚顏無恥地認爲自己做什麼都是對的,而有些人卻不行?爲什麼有的人可以那麼幸運地把堅強用來堅守自己對什麼東西的信仰,可是我不行?爲什麼我所有的,無窮無盡的堅強都只能用來忍受自己犯錯之後的鞭笞和煎熬卻不能用來遏制所有不好的念頭?老師,你還記得海凝嗎?你還記得那個心狠手辣的小魔頭海凝嗎?老師,如果長大了的海凝再一次地,像當年那樣告訴你,我是真的愛上了這個男人,你又會對我說什麼呢?你是不是會告訴我說,那是因爲我努力得不夠?
我在我的房間裏一直呆坐到晚上,直到小龍女打來電話告訴我說,孟森嚴已經連夜去了武漢。準備第n+1次地懇求那個鐵石心腸的孿生姐姐。那好吧,至少幾天之內,我可以不再看見他。我必須打起精神來,我還有工作要做,我得如期交稿。
但是現在,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要爲我的小說安排什麼樣的結局。我不知道我的女孩A和女孩B終究會相依爲命還是水火不容。假如說,我只是說假如,她們倆被同一個男人誘惑的時候,又會發生怎麼樣的故事或者說災難。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是可以確定的,就是她們兩個深愛着對方。始終,一直,永遠。
在沒有碰到女孩B的時候,女孩A從來就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可以真的存在一種像她那樣的人。女孩A認爲所有的人都得卑微甚至是苟且地活着。所有的人都必須彎腰或者低頭:向金錢,向權貴,向暴力,向情感,或者向自己的靈魂。可是她沒有料到,有一種人可以在低頭的同時維持自己的尊嚴。很簡單,只要你做得到在低頭的時候坦然地面對自己的膽怯,但是不讓這低頭的膽怯和屈辱污染了你對生活的善意。非常簡單的一件事,可是能做到的人身上必須具備強大的力量,或者說強大的天賦,要是能早一點碰到女孩B該多好,女孩A告訴自己說。要是能在十六歲那年遇上她該多好。很多很多的困惑說不定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迎刃而解,不會在心裏留下那麼難看的疤痕。
我想可能我真的沒有很多關於寫作的天分吧。我總是把握不好虛構的故事與真實的體驗之間那個微妙的平衡點。於是,在我的故事裏,女孩A在不知不覺間,又回到了那個生了鏽的鐵欄杆上面。已經是第二年的夏天了。那起讓她在龍城聲名狼藉的校園暴力事件已經過去了半年。被學校開除以後,她過了半年無所事事的日子。沒有一所學校願意接收她,就連那些校風奇差的私立學校也怕她影響學校的形象。所以她的媽媽只好一面請了幾個老師在家裏給她上課,一面跟她的爸爸爭論着到底要不要把她送去外地做寄宿生。就這樣,夏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