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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
你們好嗎?
“我很好。今天收到你們的信了。還是老樣子——媽媽依然那麼語無倫次。(笑)菜譜真好,做是沒多大指望了,看看也是好的,小時候的故事是怎麼說來着:‘從前呀,有個叫馬良的小孩很會畫畫,他畫什麼什麼就變成真的了……’”
……
她就這樣安慰着我們,安慰着我,她深知我是一個資深的“小資”,我會在心中詩化她的生活:還有什麼能比法蘭西更適合詩化、羅曼蒂克化的嗎?但是,2003年那個夏天,讀完《姐姐的叢林》,我和她的爸爸,我們極其震動,我們倆用眼睛相互詢問,是什麼,是怎樣嚴峻的、嚴酷的東西,讓我們的女兒,一下子就長大了?
是的,她長大了,她的文字長大了,脫胎換骨長成了一個讓我陌生和新鮮的生命。她用這種有生命的語言,開始講述她的故事,她在一個最浪漫的國都,開始講述她和這個世界毫不詩意的關係,講述滾滾紅塵中那些悲涼和卑微的生命,講述大地的骯髒和萬物的蔥籠,講述華美的死亡與青春的殘酷……一個一個和毀滅有關的故事,接踵而至。於是,我知道了,我的女兒,她從來就不僅僅是一個櫻桃小丸子,她還是一個與生俱來的悲觀主義者。可能正是這樣兩種極端的品質在她身上共生共存,所以,她才能毫無障礙和果敢地穿過別人認爲是終點的地方,或者,俗世常識的藩籬,到達一個新鮮的、凜冽的、又美又絕望的對岸。那是一種天賦,我沒有。
想想,她所熱愛的作家們,其實都具有矛盾的本質,比如三島由紀夫,比如託斯妥耶夫斯基,比如曹雪芹。她喜歡豐富的、繁茂的、難以盡述和詮釋的文本:又天真、又蒼老,又單純、又犀利,又溫暖、又黑暗,又柔軟、又冷酷,集萬丈紅塵與白茫茫的大地爲一體,就像大地本身。所以,她像熱愛戀人一樣熱愛着《豐饒之海》;像敬畏高山一樣,敬畏着《卡拉馬佐夫兄弟》;而《紅樓夢》,我想,那應該是她的理想了——在這一點上,笛安是一個有情懷的浪漫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