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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了是什麼人說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這是錯的。父親和母親在那一瞬間算是反目成了仇,我從母親的眼睛裏看見了一種深刻到振奮人心的厭惡;可我和母親,卻似乎也更加遙遠了些。“你告訴我,這算哪門子的出生入死?”後來的日子裏我一次次地回味着母親這句精彩的臺詞,羞愧地承認了:母親是個英雄。她用一種和父親截然不同的方法讓我自慚形穢。
便利店裏的那個女孩隔着貨架注視了我一眼。她站在收銀臺後面,頭髮綰在一邊,她是中國人。別問爲什麼,總之我看得出。在週末的街頭,在商場裏,在校園中——我有個下意識的癖好,就是在成羣結隊的日本女孩子裏面辨認出誰是中國人。一定要問爲什麼的話——恐怕,絕大多數的中國女孩子身上埋藏着一種說不出的,淡淡的潦草——不一定和化妝的方式有關,不一定和穿衣服的習慣有關,不一定和拿包的姿勢有關,甚至不一定和神態表情有關。我說不好,那抹似有若無的潦草就像一縷沒能及時按滅的輕煙,纏繞着她們,讓她們就像沒有完全熄滅的菸蒂那樣,輕而易舉地,就能在厚厚的、溫暖的灰燼上面被人辨認出來。
她略微欠了欠身,拿過我手裏的啤酒和涼茶,掃過了條碼之後她用日語低聲問我:“就這些麼?”
“還要一包七星。”我說的是中文。
她粲然一笑。回頭望着身後,手指略略地碰觸到“七星”的那幾個格子,問我:“要哪種的?”
“0.8的。”我答。
“什麼?”她沒聽懂。看來她不抽菸,而且生活中也沒有一個抽菸的男人。
“0.8指的是尼古丁的含量,妹妹。”我微笑,“在你右手邊,對了,再往右一個格子,這種深藍色的,就是它。你是新來的麼,業務不大熟練。”
“沒看出來。”她抬起眼瞼,這個笑容比最初的大膽,“你看上去這麼年輕,可是煙癮倒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