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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興國逃到方石山,從方石山逃到空坑,一路上,到處都是被殺散的潰兵。文天祥身邊,不時有心腹將領率領死士返身迎敵,試圖以自己的犧牲爲戰友贏得脫身時間。但懸殊的兵力對比,讓他們的犧牲變得毫無價值。衝入敵羣中的死士宛如投入汪洋中的石子,偶然濺期幾點血花,旋即,再聞不到一點聲息。
蒙古人的隊形停了停,吶喊之聲再起:“殺啊,莫走了文天祥”。
活捉文天祥,大元皇帝忽必烈給此戰下達的最高目標。作爲一個自不量力的抵抗者,那個叫文天祥的讀書人已經給蒙古帝國添加了太多的麻煩。有他一日在,大元帝國在江南的統治就一日不得安穩。此人不像大宋丞相留夢炎,也不像大儒趙復。留、趙這些南宋精英和理學首領都懂得審時度勢,順應潮流。而倔強的文天祥卻如一個打不死的蟑螂般,一次次被擊敗,一次次充整旗鼓,阻擋在大元帝國征服江南的戰車前。
蒙古兵,漢兵吶喊着,追逐着他們前面的潰軍。“殺”,紅了眼睛的蒙古武士大喝一聲,將追到的宋兵砍翻在地,復一刀,剁下了頭顱。腳步卻絲毫不停,快速向另外幾個跑得筋疲力盡的宋兵追去。他不用自己統計戰功,跟在他身後的漢軍奴隸會小心的把割下的頭顱收拾起來,串成一串,替他背好。
血淋淋的,一顆顆死不瞑目的人頭,背在同樣是漢家兒郎的族人身上。而那個揹着人頭的漢家兒郎,正媚陷地給蒙古武士喝彩,希望能從這些戰功中分些賞賜,以便將四等奴隸的身份變成三等。
在這些歡呼聲裏,蒙古武士愈發勇猛。幾個落在隊伍最末的南宋士兵精神崩潰了,扔下兵刃,跪倒在山路旁,期待着敵人的憐憫。數個蒙古兵跑上前,鋼刀在夕陽下一晃,潑出幾道熱血。
來不及呼喊的頭顱飛到了半空中,看着自己跪在草叢中的身軀仆倒,抽搐。血如山溪般順着草叢流下谷底,匯成河流,汩汩向山外流去。
山外,那片生養了他們的土地這些天來已經被熱血灌溉成了黑色,莊稼地早就荒了,田野裏,雜草發了瘋般亂長。往日寧靜的村莊死一般沉寂,年少的,或者從軍,或者躲進深山避難。年老體弱留在家中者,成了李恆麾下士兵的刀下亡魂,渲染大元將士官服的顏色。
“好呀,莫走了文天祥”,蒙古人的僕從大聲歡呼,爲主人那乾淨利落的殺人技巧喝彩。幾個僕役衝上前去,撿起帶着體溫的頭顱,把髮髻拴在戰利品中。然後繼續前衝,爲自己和主人收集更多的殺人業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