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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我是漢家好兒郎,不給韃子做馬牛”,負責煅打的師父李二低吟着破虜軍軍歌,大錘小錘叮叮噹噹給自己伴奏。鋼材成色不一,厚重堅硬者,打成條急冷淬火,將來旋焊爲刃。軟韌者,先淬火,再回火揉之,可爲弩臂。
文丞相說了,文武比肩,官兵平等,工匠沒有匠籍,也是破虜軍士兵。將來有了銀子,餉錢一樣,立功後封賞一樣。想到這些,鐵匠們就覺得沒白乾,雖然餉銀看起來比較遙遠,封賞也是沒譜的事兒,可畢竟在破虜軍中,自己可以直着腰做人。
況且在工匠營裏,還能親自看到文大人,聽到他親自指導大夥如何炒鐵,煅鋼。
沒有人再把他當作一個匠戶,他的孩子可以自由轉變職業。甚至去讀書,做官。
白天打鐵,晚上和士兵們一起識字,學看圖。一天到晚忙忙忙碌碌,上廁所都得跑着去。但李二覺得自己活得踏實。
在陳龍復老夫子的教導下,活了半輩子的他,第一次拿起毛筆,那分顫抖的感覺,比抓着鐵錘還重。
陳老夫子教給大家寫的第一個字,只有兩筆,一瞥一捺。陳老夫子說,撇要用力,捺要平穩,就像一個人,走到哪裏都挺直腰桿,堂堂正正。
能做一天人,也比給韃子做狗強,您說,是不是?
鐵匠李二抓起剛剛打成了槍頭,摸了摸滾燙的槍鋒尖,滿意的點點頭,將槍頭放進了溪水裏。
山溪中,騰地竄起一股白煙,煙霧散去後,鐵匠李二發現,文丞相又來了,這次不僅僅是自己來輜重營視查,身後還帶着副帥鄒洬、監軍劉閻王,參軍杜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