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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責(三)
“什麼大宋狀元,什麼文曲星下界,狗屁!”程老蔫一邊奮力向街道旁灑着石灰,一邊嘀嘀咕咕地罵道。
石灰的味道很嗆人,縱使帶着布遮口(類似於口罩,但較口罩肥大),也燻得人鼻孔裏邊直冒火。想想自己只是因爲向院子外丟了半簸箕垃圾,就被罰幹如此辱沒身份粗活,心頭上的氣更不打一處來。
鬧瘟疫了,家裏但凡有點兒存糧的城裏人,誰不是躲起來不出門,等到瘟神走了再出來活動。但程老蔫偏偏沒這個躲避的機會。按道理,他家在夫子巷算個富戶,粗笨活不用自己動手。可家裏的僕人病了,被大都督府開設的醫館捉去住院。程老蔫見家裏垃圾積攢得實在太多,就趁着天黑丟到了巷子口。誰料到剛好被巡邏隊抓了個現行,罰了三錢銀子不說,還要他無償做勞役十天。
雖然每天的任務只是用石灰將街道兩邊有積水的地方墊平,可這活兒實在不是程老蔫能幹的,從小嬌生慣養的他才幹了三天,手上就被石灰燒起了口子,晚上回家摘手套時,血連着皮肉,撕心裂肺般地疼。
“還得過天書呢,要我看,是狗屁不懂。鬧了瘟疫,那是因爲爲政者不修德行,不趕快寫詩祭祀瘟神,連帶着讓皇帝下罪己詔,灑什麼這勞什子白灰。好好的石灰不去抹牆壁,非向裏邊上扔,勞民傷財!”又灑了幾鐵鏟石灰,看看手中的簸箕空了,程老蔫罵罵咧咧地向領灰處走。
周圍一同幹活的人,有的是領了官府發的工錢,承擔本段街道清理工作的。有的是和陳老蔫一樣因爲犯了小錯,被罰服勞役的。更多的是剛剛入伍的破虜軍戰士,抗着鐵鍬,推着獨輪車,忙得熱火朝天。
街道死角處,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年的垃圾山被推走了。供百姓們倒廢水的排水溝也被強行添平。不遠處,有一條寬闊的暗溝正在開挖,很多到城裏逃避戰火的佃戶都在那邊找到了事情做。福建大都督府講信譽,每五天結一次工錢,給的不是交子和皮錢,而是足分量的大宋通寶。所以那些鄉巴佬們都乾得很歡,雖然城市中正鬧着瘟疫,可沒有人像程老蔫這些城裏人一樣,怕得不敢出門。
“德行,就跟着文瘋子瞎胡鬧吧。如果挖暗溝能防止瘟疫,我的程字就倒過來寫!”見沒有人理睬自己,程老蔫愈發覺得忿忿不平。
“老蔫,省點吐沫吧。雖說大都督府有令,不得因言而治罪。你少罵兩句,嗓子裏也能少進些石灰!”一個聲音在背後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