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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變(七)
半夜,鄒洬在中軍帳內得到了敵方送來的消息。帶信的是一個新附軍小兵,二十多歲的年紀,說話帶着明顯的當地口音,因爲過於緊張,腦門上全是汗,滾下來把臉上的塵土衝得黑一道白一道的,就像雨天后的冬瓜。
“你是哪位將軍的麾下,冒死前來送信,有這份勇氣,本督萬分欽佩!”鄒洬笑了笑,放下冒着溼氣的紙條,對送信人客氣地問道。
他的行營就紮在距離達春中軍不到五里的一處山坡上,這一帶地形崎嶇,丘陵衆多,雙方主帥各自佔據了一個地形理想的制高點,卻都不知道敵手就在自己正對面。否則,無論以鄒洬的習慣和破虜軍現在的戰術,白天肯定對着前面的土丘多轟幾十炮,直接把達春送回老家去。
“背主謀事,所憑只有謹慎二字。大人若不信,儘管把我殺了。我家將軍的名字恕不能言,時機成熟時,他一定會再派人與大人聯絡!”來人雖然精神極度緊張,卻很有膽氣,聽出鄒洬言語中的不信任意味,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答道。
幾個當值的部將把手都放到了刀柄上,只待鄒洬一聲令下,就將來人拖出去砍掉。雖然據斥侯們彙報,此人和他的同伴被巡夜的蒙古輕騎追殺,是九死一生逃得生天的。但兩軍對壘,用計無不用其極,很難保證他不是達春的死間,故意派來誘惑鄒洬改變戰術的。
誰都知道鄒洬將軍對江南西路有着十分特殊的感情,在很多破虜軍中高級將領心中,這裏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有極其特殊的地位。多年來,這片染滿了弟兄們熱血的土地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他們的夢中,無時無刻不令其魂牽夢縈。
當年,正是他們輔佐着文天祥,趁着蒙古人內亂的機會殺進江西,把萃不及防的蒙古“截收”大員們殺得丟盔卸甲。也正是他們,憑着對地方的熟悉和個人的聲望,半月之內爲文天祥召集了數萬民軍。同樣,還是他們,一廂情願地想快速光復兩江全境,結果被西夏奴李恆抓住機會,把分散在各地的民軍一一擊破,讓十萬壯士作了千秋雄鬼。
這麼多年了,每當提起雩水,每當想起空坑,破虜軍老兵們都覺得全身的熱血向頭上湧,光頭上的發茬子都要冒出來,頂破頭盔。所以當奉文天祥將令,跟着鄒統制、張唐、吳希奭攻略兩江之初,大夥恨不得一日內把破虜軍戰旗插上贛州城頭,用這面獵獵戰旗告訴當年那些死不瞑目的英魂,時隔五年,大宋的軍隊又打回來了。但隨着腳步踏過連綿武夷山,一顆顆激動的心又逐漸恢復了冷靜。
打了這麼多年仗,血的教訓讓鄒洬和半路出家的破虜軍將領們明白了一個道理,大夥都不是什麼名將,儒將。雖然在軍中的號召力很大,一呼百諾。但實際指揮和應變能力未必比得上對手達春,甚至連呂師夔、賽音德齊這種二流角色也比不上。所以,運籌帷幕、決勝千里這種古之名將身上的傳奇註定與大夥無緣,談笑間淨洗胡塵的豪言也只能用在鼓勵軍心的場合。與達春這種沙場老將決戰,玩不得半點花巧,只能憑藉實力,紮紮實實地打好每一仗,以不出錯來代替巧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