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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黑暗的遠處向她伸出手,輕輕地說,來,雅歌,讓我們一起去南方。
{虛無的無深黑的黑}
這一年的夏天,光線成灰。
所有的記憶都重疊成一片模糊的聲音,揮之不去。
年邁的奶奶總是在廚房裏用菜刀來回反覆地颳着一條魚,葉雅歌能想象老太太頂着一頭銀絲般的頭髮一絲不苟地站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刮動魚鱗像指甲蓋那樣被密密地順次逆向翻起,剝落;父親在掏鑰匙的前一分鐘她就能準確地辨別出他的腳步,然後門鎖被轉動,他沉沉地走進來,母親走後的這些年,他連腳步都是寂寞的。
在所有被虛無和恐懼疊加的深黑色裏,葉雅歌還聽得到一個人的聲音。那應該是一個殘疾人,他的步子是緩慢的,特別的,是木質的柺杖敲擊地面所發出的篤篤聲,然後帶動腳步摩擦地面發出的拖沓聲響,每一次只要這聲音從街的盡頭出現,她就能夠準確地聽到,然後把他辨認出來。而每一次,這聲音經過窗口的時候,都會莫名其妙地消失好一會兒,然後再若無其事地遠去。葉雅歌在想,也許是一個練習走路的殘疾人,走累了,中途歇息。
車棚傳來熟悉的聲音,是自行車鎖被啪地鎖上,是張澤如來了。葉雅歌心裏緊了一下,然後拍拍坐皺了的布裙子,摸索着走到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一臉平靜地微笑着等他,她的臉看上就像一張森冷的面具,眼神是空洞的。
那是實驗室爆炸後的第三個月。
葉雅歌失明的第三個月。
她終於不再有歇斯底里地尖叫,也不再一陣一陣地痛哭,她在那些聲音中沉溺,家裏卻突然就變得很安靜了。安靜的一家人常常就在這詭異而緊張的氣氛中等着每個週末叫張澤如的男孩過來喫晚飯。三代人的飯桌上有些莫名的空洞,父親照例要說起工作上那些無聊的瑣事,奶奶則嘮叨着菜市場又遇見了多年不見的三姑六婆,更多的時候,是張澤如告訴葉雅歌學校裏發生的那些事情,比如上週航空公司過來選拔的時候周琳星被一眼相中之類的事情,他一邊說,奶奶和父親便在一邊做一些毫無意義笨拙的應和,嗯嗯啊啊,是的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