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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叔什麼都沒說,就把口袋給接了過去。
這一次,我二叔連裝老衣服都沒給我爺準備,就那麼沒日沒夜地守着我爺。最後,又把我家逼到沒米下鍋的時候,我二叔纔出去接了活兒。
他臨走之前,站在門口看了我爺好半天,最後還是嘆着氣走了。我爺那時候說不出話來,眼角上卻一直往下掉眼淚。
我二叔乾的那活兒,是個好人兒都不願意幹。
穿裝老衣服這個活兒有不少講究,要是壽終正寢的人,誰來幹活兒都行,親戚裏道兒出個體格好的就能把衣服穿上,只要不站在死人對面兒,別讓人臨死的那口氣兒給噴着就沒什麼大事兒。
但是,橫死在外面,尤其是缺胳膊少腿兒的人,就得找專門的人過來穿衣服。除了穿衣服之外,還得把人胳膊腿兒給縫回去。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幹的事兒了。
我二叔那時候接的活兒,是被火車軋死的人,腦袋都給軋掉了。這活兒,一般人接不了,只能我二叔來。
縫死人腦袋有個講究,必須在屋裏,不點燈摸着黑縫。據說,這是刑場邊上的裁縫鋪裏傳下來的規矩。死人上門縫人頭的時候,不能讓人看着,看着了就得出人命。幹這個活兒的裁縫一般都是瞎子。
後來,刑場處決不砍腦袋了,人頭裁縫這手藝就傳給了外人,但是縫人頭的時候必須摸黑兒。
當時,我二叔把自己關在用棉被蒙了窗戶的屋子裏,誰也不敢扒開縫兒往裏瞅,也就沒人知道屋裏究竟出了什麼事兒,直到我二叔出來,差點沒把一院子人全都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