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權力與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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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南門。 花滿庭站在門口的廊坊裏。 他正揹負着雙手看着大雪中的朱雀大道。 這場雪太大,朱雀大道上少有行人。 花滿庭那雙老眼微微眯着,思緒卻飄去了數百里之外的廣陵城。 同是一片天,廣陵城下雪了麼? 若是廣陵城也降下了這樣一場雪,畫屏湖當另有一番味道。 三月三至廣陵城,轉眼近九個月過去。 這九個月甚是精彩,見證了李辰安這詩仙的許多首詩詞。 這些詩詞皆爲絕品,皆能入《寧詩詞集淵百篇》,皆能排在前二十! 太學院和國子監的大儒們這兩天有提起重撰《寧詩詞集淵百篇》……與其重撰,莫如單獨爲李辰安的這些詩詞着書,名爲《詩仙文集》,想來更爲妥當。 想起了李辰安,便想起了在淺墨書院的那個黃昏,想起了李辰安醉而寫下的《將進酒》這首詩。 花滿庭一捋長鬚露出了一抹微笑。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他轉身看去,便見李辰安和阿木走了過來。 “老哥!” “老弟!” “這麼冷的天,讓老哥在外面候着,這是老弟之過!” 說着這句話,李辰安就從懷裏摸出了一面金龍佩遞給了花滿庭,“往後,若我還在宮裏,你拿着這玩意兒隨時可以入宮。” 花滿庭看了看這金龍佩,想了三息還是接了過來。 “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可不能再如以往那般隨意。” 李辰安眉梢一揚撇了撇嘴,“沒啥不一樣。” “實話告訴老哥吧,當皇帝是個苦活兒!” “我這就自封了一個攝政王呢,天天那是破事一大堆!” “哎……” “你沒有坐馬車來?” “上我的馬車,正好我哥倆好生聊聊,主要是我想向你吐一吐這肚子裏的苦水。” 花滿庭兩道白眉一彎,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今歲第一場雪,此刻時辰尚早,莫如咱們就這麼在雪中漫步,如何?” “……好啊!只是我擔心你可別被凍壞了!” “老哥這身子骨還能熬幾年,走吧,咱邊走邊說。” 於是,李辰安和花滿庭並肩走在了大雪中的朱雀大道上,這令阿木有些緊張。 他跟在二人的身後,極其警惕的注意着四方的動靜。 “我覺得吧,首先這上班的時間就不合理。” “上班?” “就是上朝,這麼冷的天,辰時末天才剛放亮,可卯時就得到班……” 李辰安雙手一攤:“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他搖了搖頭,“這不是我想要過的日子!” 花滿庭又笑了起來,“那你想過的是什麼日子?” “嘿嘿,我呀,我就想過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的那種逍遙快活的日子!” 花滿庭瞅了李辰安一眼,“可若是讓天下人去選,恐怕都會想當皇帝!” “不就是爲了那權力麼?老哥,權力這個東西當和義務相匹配!” “我的意思是擁有多大的權力,就應該盡到多大的義務。” “皇帝是天下權力最大的人,他所對應的義務就是讓天下百姓過上最好的日子!” “那些想當皇帝的人,他們只看中了那權力帶給自己的無上好處,卻極少會去想如何用這份權力爲國家爲百姓謀一個大好前程。” “所以我不適合爲官,因爲我發現自己居然還有那麼一點點正義良心!” “要想當個舒服的皇帝,最好就是沒心沒肺,天天醉臥美人膝,過那花天酒地的日子,可我做不到啊!” “哎……這該死的良心!” “它要是被狗喫了,我能在宮中玩出七十二個花樣來!” 花滿庭哈哈大笑。 “你這些話說得有道理。” “縱觀歷史,無論哪一個朝代,開創盛世的皇帝都具有同一個特徵,那就是心繫天下。” “而每一個亡國的皇帝,也具有同一個特徵,那就是目空一切荒淫無道。” “心繫天下者,以天下爲己任,視百姓爲父母,所思所慮皆是百姓之幸福安康。” “於是百姓擁護,官員自律,將士用命,天下承平,四海錦繡,八方來朝。” “而荒淫無道者,爲一己之享樂,視百姓如牛馬,廟堂之上貪官污吏橫行,邊軍將士人人惜命……” 花滿庭一聲嘆息,邊走邊道: “這個世界很大,這個世界有那麼多的國家。” “當某個國家因無道者的統治而衰敗的時候,其餘國家會很歡喜,因爲他們所見,是一塊可輕易分而食之的肥肉!” “他們的鐵騎會踏入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人民並不會爲了這個腐朽的國家而舉起手裏的刀來扞衛。就連這個國家的軍隊,在這種時候也會變得不堪一擊,他們會逃命,而後成爲一股股的流匪。” “你……既然還有一點點正義良心,老哥我終究不願看見寧國的這方土地被周邊的列強所踐踏!”,! “現在你既然是寧國的攝政王,你已握住了寧國的權柄,當盡到你應盡的義務。” 花滿庭話音未落,李辰安舉手,“打住!” “老哥,我這攝政王是臨時的!” “等我將皇長子接回來,將這爛攤子交給他,我覺得吧,到時候咱倆在桃花島也好,在桃花山上也罷,畫屏湖畔亦可。” “咱們喝着畫屏春,說着風花雪月,再吟詩作賦……你是大儒,我是詩仙,當留下千古名篇在人間,這是不是更好?” 花滿庭駐足,轉頭看向了李辰安,眉眼間很是疑惑: “你是有本事的人!” “老哥知道相比於江山你更愛美人,但鍾離若水的病治好之後,你就不能爲寧國、爲寧國的百姓做些什麼?” 李辰安摸了摸鼻子,“主要是太累。” “天下事,凡能名留青史者,誰在乎過累?” 李辰安沒有再說,三人就這麼從朱雀大道轉入了七分巷子。 面對李辰安的沉默,花滿庭以爲是自己的這番話打動了李辰安,李辰安在因此而思索。 李辰安確實是在思索。 但他所想卻和花滿庭的以爲有些出入。 這份出入來自於他內心深處的防範。 他是不介意爭霸天下的,甚至也是不介意登基爲帝當皇帝的,但這一切得有一個前提—— 有一批屬於自己的忠實的追隨者! 有一批能讓自己立足於廟堂的屬於自己的文臣武將! 而這一切,都需要自己用心去經營,這需要時間,而自己恰恰此刻最沒有的就是時間! 因爲鍾離若水之事,高於所有! 他不能登基爲帝,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 一個沒有根基的皇帝在他看來形如傀儡。 再說此事處處透着詭異—— 自己和奚帷從未曾謀面,他憑什麼將自己扶持爲帝? 這後面他有着怎樣的陰謀和算計? 赤焰軍看起來是聽從了自己的命令去了無涯關,但李辰安卻從未曾自大到認爲赤焰軍真的就效忠了自己。 神武軍雖然也聽從了自己的命令去了東瞿關,但樊老夫人的遺願是讓自己迎回蜀州的那位皇長子,扶持他登基爲帝! 如果自己當真坐在了皇位上,只怕神武軍也不會願意。 所以,京都百姓看不明白李辰安爲什麼會放棄了那唾手可得的皇位,甚至就連朝中的那些官員對此也有諸多議論,但李辰安卻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天上不會掉下餡餅。 天下也沒有白喫的午餐。 所以這一切,得等鍾離若水的病有了一個結果之後,若是那位皇長子皇帝當的不錯,他會樂於做一個逍遙的大商人。 若是相反……!:被退婚後,我詩仙的身份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