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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眼盯住了聞嬤嬤,她問:“是誰?誰還活着?
聞嬤嬤道:“二爺的哥兒,今安。
“今安”她喃喃唸叨着,這個名字在心頭碾過千百遍,幾乎要把她的心給碾碎了
許家的子弟,成婚都很晚,當年只有大哥哥和二哥哥成了親。大哥哥的兒子叫令安,那時也才三四歲而已,至於今安,是個才落地不多久的奶娃娃,晚上老是哭鬧,她母親和二嫂想盡了法子,又是喫藥,又是滿大街張貼夜啼郎的符咒,最後也不知是哪一項起了效果,孩子才止住了哭那天她去大聖安寺進香,她母親囑咐她,千萬替侄兒在佛前求個平安符,她回到金魚衚衕的時候,懷裏就揣着那張符。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她沒趕上見家裏人最後一面,錦衣衛殺人,連那麼小的令安都沒有放過。她是親眼目睹那小小的屍體從火堆裏扒拉出來的,現在回想起來,依舊心痛如刀絞。但仔細回憶今安,確實當時沒見着蹤跡,也許老天爺真的開恩,給許家留了後,於是忙問聞嬤嬤:“你是怎麼知道今安還活着的?你快仔細同我說說,孩子現在在哪裏,我要去找他。聞嬤嬤安撫住了她,切切地說:“姑娘先彆着急,聽我慢慢和您說。早前咱們不是走散了嗎,我流落到了徽州,在一個商戶人家家裏做粗使。那個商戶人家,原本是在家城做釀酒買賣的,澄清坊那一大片全是他家供應,連十王府和諸王館平時宴請,也都是他們給送的酒水。那些送酒的和水三兒一樣,奔波起來沒白天沒黑夜,衚衕裏的事兒,沒有一樁能瞞住他們。有一回我和人閒談,說起金魚衚衕大火,沒想到裏頭有個人,那晚上正好路過校尉營,咱們家遭難的經過,他全看在眼裏了。”聞嬤嬤說着頓了頓,喘上一口氣又道,“那時候衚衕裏全是錦衣衛,他不敢過去,就躲在一顆老槐樹後頭偷瞧。起先還聽見府裏有哭喊聲,後來漸漸沒了動靜,沒過多會兒後院起了火,有個錦衣衛從角門上出來,手裏提溜着一隻酒會。他起先還鬧不明白,錦衣衛不搶金銀字畫,搬酒甕做什麼。可那錦衣衛從老槐樹跟前走過時,酒會里頭傳出了奶娃娃的哭聲姑娘,咱們闔家只有今哥兒剛落地沒幾天,能裝進那會里頭去,您說不是今哥兒,還能是誰?
如約早就聽得淚流滿面,她一直不敢設想當初的情景,今天聽聞嬤嬤描述,彷彿那些殘忍的過往,又在眼前重演了一遍。她心口疼,疼得倒不上來氣兒,這血淋淋的滅門慘禍,叫她怎麼能不耿耿於懷!可是眼下要追究的,是今安的下落,她拽住聞嬤嬤問:“你打聽明白了嗎,那個錦衣衛把酒甕搬到哪兒去了?後來是怎麼處置孩子的?聞嬤嬤爲難地搖頭,“我問了,那送酒的當時嚇得腿肚子轉筋,唯恐錦衣衛發現他,殺他滅口,哪兒敢冒那個頭!不過奴婢想着,既然孩子被帶走了,想必是能活命的,要不然當時就給扔進火堆裏了,做什麼還要揹着人提溜出來?我思來想去,定是我們老爺平時積德行善,和那個錦衣衛有交情。人家不好明着救人,給咱們家留了個後,也算成全了這份情誼,姑娘您說呢?
如約悵然點頭,復又追問:“那個送酒的夥計,現在人在哪裏?我想法子見見他,看看還能不能打聽出些內情來聞嬤嬤道:“姑娘別費那個心了,該問的我都問了,實在沒有旁的了。那家商戶和十干府有來往,晉幹算位之後,嚇得肝兒都碎了,唯恐被清算,連夜捲起鋪蓋回徽州了。奴婢是在徽州結識那家子的,要擱在京裏頭,就算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人家也不敢提這薦。如約大覺失望,可惜這條路斷了。但腦子又風車似的轉起來,幾乎不用多做考慮,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葉鳴廊。大火過後能在人堆兒裏拽她一把,那麼前一天把今安帶走的,應當也是他,
她站起身,茫然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心裏像架起了一盆火,燒得她坐立難安
她該怎麼辦呢,要不要立時就去找葉鳴廊,向他打聽明白?可她又擔心,不知對方認出她沒有。要是沒有,或是人家壓根兒不想承認,她這麼一暴露,會不會引出更大的麻煩?可是不問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急死了。一直以爲世上只剩她自己,忽然發現還有個至親活着,這種感覺是悲慟、是狂喜、是忽然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怎麼能不讓她兵荒馬亂。她開始盤算,“今安要是活着,得有六歲了六歲開蒙了,已經拜了老師,讀書識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