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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碧園這邊女眷玩樂還在繼續,淺靈只在亭中看着,並不上前。 喜盈玩心重,伸長了脖子去看小姐們說笑,一邊慫恿淺靈: “姑娘,好容易來了,多認識幾個人嘛,過去跟她們玩玩。” 淺靈搖頭,道:“你瞧她們成羣的,可見是熟人相會,我平白加進去做什麼?兩相爲難,還不如就單着。” 喜盈盯着她的臉,掩着口悄聲問道:“姑娘,你其實還是有點怕跟人打交道的吧。” 淺靈斜她一眼。 “滾。” 喜盈嘿嘿地笑,拿扇子給她搖着風。 待了片刻,一個穿着粉色襦裙的婢女走過來,頭昂得高高的,嘴角略帶一絲笑。 “我們郡主娘娘邀鄉君過去說說話。” 淺靈還沒反應過來,喜盈已經飛快地賠着笑說道:“郡主好意,鄉君感激涕零,但很不巧,鄉君今兒小疾犯了,一聞到胭脂香粉和花香味,就要咳嗽噴嚏不斷。鄉君怕攪了大家興致,才躲在這的,請姑娘代鄉君向郡主娘娘轉達歉意。” “真的?” 婢女一邊的眉毛挑高了,狐疑地盯了淺靈幾息,最後哼了一聲。 “罷了,真是沒福分。” 說完便扭着腰肢走了。 淺靈遠遠看見那所謂的郡主正坐在堆石小山上的亭子裏,四面花樹馥郁芬芳,僕婢成羣。那郡主年紀不算很大,生得也美,但在她身邊坐着的無不是上了年紀開始垂老的夫人,令她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淺靈記起馮家玉來鬧事那日,姬殊白也提到了什麼雲樂郡主,於是低聲問喜盈道:“雲樂郡主,究竟是什麼來頭?” 喜盈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方小聲地說道:“那位是榮盛長公主的千金,聖上的親外甥女,也是整個永章……最荒唐的人。” “荒唐?怎麼個說法?” 喜盈挽着她,往沒人的小道上走,在耳邊悄悄把事情說了。 “她那兒爲什麼沒有年輕姑娘?因爲沒人敢靠近她,否則以後婚事都會艱難;但榮盛長公主有頭有臉,駙馬又是鴻臚寺卿,是朝中的肱骨之臣,各家都得巴結着雲樂郡主,所以才讓那些年長的夫人去與雲樂郡主往來,事實上大家都不舒服呢。” 淺靈也是頭一回聽說這樣的人,驚愕不已。 “剛剛姑娘要是應邀去了,名聲肯定完了。姑娘不知道,剛纔那位姜小姐,就被雲樂郡主叫過好幾次,名節差點爛毀在雲樂郡主手裏,要不是有成王和宣王力挽狂瀾,她就要被安鄉伯拉去配野小子了。” “宣王?”淺靈有點疑惑,“成王與宣王不是死敵麼?” 喜盈笑道:“是死敵,但都想博美人一笑啊。姜小姐傾國傾城,當初纔回京就轟動了,成王宣王整整爭奪了三個月,最後成王贏了姜小姐芳心,抱得美人歸了。” 淺靈皺眉:“姜小姐處境這樣,她家人不管?” 喜盈一愣:“管吶,但人家是皇子,姜大人也無可奈何吧。姑娘你不知道,姜小姐的爹爹是安鄉伯府的庶子,一家人都不受嫡母待見,姜小姐被皇子看上,對她家來說,可是大大的好事。她的爹爹升官了,她的哥哥也能進國子學讀書,姜小姐也有了人撐腰保護啦。” 所以她得爲此處處討成王歡心,哪怕未婚先孕、小產也只能默默往肚子裏咽? 淺靈搖了搖頭,姜小姐這是對兩個王爺的強權半推半就了,她無法理解把命運放別人手裏的做法。 喜盈不知她想法,只是笑道:“姑娘要是多出去走走,那些王孫公子肯定也要爲姑娘爭破頭了。” 淺靈哼道:“誰敢把我往風口浪尖上推,我就廢了誰。” “你要廢了誰?” 太湖石與青蔥枝木交相掩映之後,忽然掉下一抹白色的身影。 喜盈呆呆看着,淺靈已經有點適應了,問道:“你怎麼在這?” 姬殊白道:“這話該我問你,這裏是男賓的地界,你走過了。” 淺靈四下看了看,果斷轉身。 姬殊白道:“不礙事,本就是通的,遇到是尋常,你瞧那些遊湖的,船早混作一起了。” 他招了招手,引她去湖邊看。 他所說果然是真,男席女席的遊船小艇已經相互碰見了,這邊廂挺拔了身姿,故意大聲吟詩,那邊廂在拈着花兒掩扇偷看,靜水湖面無端生出許多情絲縈繞。 “雖然是皇都,但男女大防上沒那麼嚴苛,藉着公然的機會互相看看,大家並不會說什麼。” 他說罷,眼睛在淺靈的袖擺處看了幾下。 “你該多穿這些顏色,好看。” 喜盈莫名臉熱,默默退了幾步。 淺靈道:“就這一回,出了皇宮,我還要繼續守孝。” 他不知是可惜,還是怎麼,輕輕一嘆,然後點頭。 “你說得對。” 他扭過頭,金光鍍在白皙的面龐邊緣,眼眸卻變得深邃。 “皇后娘娘留你在身邊,可有旁的意思?” 淺靈反問道:“問這個做什麼?” 姬殊白淡淡一笑:“我總要知道,自己有幾個對手。” “嗯?” 淺靈眼睛睜大了。 “我在同你告白,沒聽出來嗎?” 一陣風吹過,樹蔭底下響起松濤般的沙沙聲,能把人帶入幽靜的境地,帶入夢一樣的幻覺。 淺靈發着愣看他,末了,把頭轉開。 “爲何突然這麼說?” “今日之前,我本想約你出去再說;但今日所見,我怕說晚了,你先被定走了。” 眼睛不瞎的又不止他一個,肯定有更多的人會被她吸引。 他伸出手,一朵紅芍藥從袖中翻出,花葉舒展,鮮豔欲滴。襯着碧綠的湖水,美得叫人移不開眼。 湖面乍起微波,水底像藏了兩顆跳動的心,波瀾久久不平。 淺靈輕輕嘆了一息。 “我們是不可能的。” “我想聽聽你的理由。” 淺靈道:“我心有所向,不想進入任何漩渦,也不想因爲任何人,停下我自己的腳步。” 姬殊白眼裏倒映着她,眼神很溫和明淨。 “我雖姬家子,但更是獨行客,我從未想過干涉你的事情,也不會把你帶入你不願去的地方。” “我……” 一陣紛嚷忽然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水聲攘攘,有人驚叫道: “船翻了!有人落水了!”:謝臺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