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占斷春光,肯落誰人手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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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給她打了鎮定劑,她迷迷糊糊的睡在那裏,只是傷心欲絕,隱約聽見慕容灃的聲音,猶帶着怒氣:“姓許的人呢?他到底說了什麼?”像是蘭琴的聲音,低低的答了一句什麼,靜琬聽不清楚,只是覺得心中難過到了極點,彷彿有東西堵在那裏一樣,透不出氣來。慕容灃已經發覺她醒了,俯身輕聲喚了她一聲:“靜琬。”
她心如刀絞,卻仰着臉不讓眼淚流下來,他說:“你不要哭,我馬上叫人去找許建彰來。”她本來已是強忍,聽得他這樣一句,眼淚直往上湧,只是極力的忍住,她從來沒有這樣軟弱過,她不能去回想他的話,不能去回想他的模樣,他竟然這樣待她,他竟然就這樣拋開了她。
她那樣的爲了他,爲了他連性命都差點失掉,女孩子家最要緊的名譽她也置之度外,可是他竟然這樣待她,他不過爲着人言可畏,就不要她了。那眼淚在眶中轉了又轉,終於潸然而下,慕容灃從未見過她流淚,連聲說:“你不要哭,你要怎麼樣,我立時叫人去辦。”
她哽咽着搖頭,她什麼都不要,她要的如今都沒了意義,都成了笑話。她舉手拭着眼淚,她不要哭,不能哭。這些年來的執信,原來以爲的無堅不摧,竟然輕輕一擊,整個世界就轟然倒塌。她這樣要強,到頭來竟然落到這樣的境地。她本以爲自己是無所不能,到頭來竟由最親近的人給了她致命一擊。沈家平走進來,在慕容灃耳畔悄聲說了句話,慕容灃怒道:“上了火車也給我追回來。”
她心中大慟,本能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衣袖,彷彿抓住唯一的浮木。他見她嘴角微瑟,那樣子茫然無助若嬰兒一般,他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心中憐惜,反手握住她的手:“靜琬……”她只是不願再去回想,他說:“你若是想叫他回來,我怎麼樣也將他給你找來。”她心中劃過一陣劇痛,想起他說過的話來,字字句句都如利刃,深深的剜入五腑六髒。慕容灃緊緊握着她的手,他手上虎口處有握槍磨出的繭,粗糙的硌着她的手。許建彰的手從來溫軟平和,他的手卻帶着一種大力的勁道,她只覺得渾身冰冷,唯一他的掌心傳來暖意,這暖意如同冬日微芒的火焰,令人不由自主的有一絲貪戀。她心裏難過到了極點,另有一種隱約的不安,她不知曉那不安是從何而來,只是傷心的不願去想,她用力的吸着氣,忍着眼淚:“由他……由他去……”
承州地處北地,本就氣侯乾燥,連着下了三天的雨,着實罕異。那雨只是如細針,如牛毛,落地無聲,風吹起窗簾,卻吹入清涼的水氣。窗前本來有幾株極高大的槐樹,開了滿樹的槐花,風雨狼籍裏一嘟嚕一嘟嚕的白花,淡薄的一點香氣夾在雨氣裏透進來,清冽冷香。
趙姝凝過來看靜琬,因見蘭琴坐在小桌子前剝核桃,於是問:“怎麼不叫廚房弄這個?”蘭琴抿嘴笑道:“六少特意叫我剝了,做核桃蓮蓉粥的,六少怕廚房裏弄得不乾淨呢。”
趙姝凝陪靜琬說了兩句閒話,靜琬轉過臉去,看着外面的雨:“還在下雨。”姝凝說:“是啊,下了這兩三日了,今年的年成一定好,去年旱成那個樣子,叫大帥着了急,還是六哥親自去南邊採辦的軍糧。”姝凝因見牀前擱着一隻花籃,裏面滿滿足有幾百枝石榴花,紅豔如簇簇火炬,開得幾乎要燃起來一樣,於是說:“這個編繡球最好看了。”蘭琴笑道:“表小姐手最巧了,編的花籃、繡球,人人都說好看。”姝凝道:“反正是沒有事,編一個給尹小姐玩吧。”蘭琴於是去取了細銅絲來,又將那火紅的石榴,掐了足有百餘朵來。的
姝凝坐在牀前編起繡球,靜琬見她手指靈活,不一會兒紅彤彤的花球就簇成了,拿絲線串了穗子,說:“就掛在這牀頭,好不好?”靜琬素來愛這樣的熱鬧顏色,不由微笑:“你這手可真巧。”
姝凝說:“我是跟姑姑學的,姑姑手可巧了,人也極好。”突然眼睛一黯:“就是去的太早,那時大帥在外頭打仗,六少還小,可是喪事都是他拿主意安排的。六哥小時候最調皮,最不懂事,可是姑姑一死,他陡然就長大了一樣。我們當時只曉得哭,可是他叫了外面的人進來,先叫給大帥發電報,然後一句句的問喪事的規矩,就和大人一樣。”靜琬隨口問:“那時候六少多大了?”姝凝說:“才十二歲,六哥小時候總不肯長個子,大帥老是說他,還沒有一槍桿子高。”蘭琴笑吟吟的說:“上房裏有好多六少小時候的相片,我拿來給小姐瞧瞧。”不等靜琬說什麼,就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