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苦恨城頭更漏永,無情豈解惜分飛?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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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府中因爲辦喜事,連各處樹木都掛滿了彩旗,妝點得十分漂亮。禮堂之後本來有一座戲臺,因爲地方不夠大,所以乾脆搭起臨時的綵棚,然後牽了暖氣管子進來,綵棚四周圍了數百盆怒放的牡丹花,那棚之中暖氣正起,春意融融,花香夾着衣香鬢影,在那戲臺上的絲竹悠揚聲裏,名符其實的花團錦簇。
慕容三小姐瞧見慕容灃的私人祕書王道義在外面一晃,於是向他招一抬手,王道義滿臉堆笑,問:“三小姐有什麼吩咐?”慕容三小姐說:“今天盧玉雙也來了,你得給我一個面子,將她的戲往後壓一壓碼。”王道義啊呀了一聲,道:“三小姐只管叫她唱就是了,怎麼還特意的這樣說。”三小姐笑道:“你是戲提調嘛,我當然要跟你說一聲,好叫你心裏有數。”王道義笑道:“三小姐這樣說,可真要折死我了。三小姐既然開了口,就將盧老闆的戲排到倒數第二去,成不成?”只聽戲臺之上的梅妃,正唱到“展鸞箋不由得寸心如剪,想前時陪歡宴何等纏綿。論深情似不應藕絲輕斷,難道說未秋風團扇先捐……”三小姐忍不住笑道:“這是哪個外行點的戲?”王道義陪笑道:“前頭的戲,都是揀各人拿手。這紀老闆最拿手的就是這《梅妃》,她要唱,我們也沒有法子。”三小姐聽他這樣說,笑了一聲,禁不住回頭遙遙望了慕容灃一眼。
慕容灃人雖然坐在那裏,卻連一句戲也沒聽進去,只是覺得心神不寧,勉強耐着性子坐了一會兒,起身就去換衣服。他一出來,舒東緒自然也跟着出來了。慕容灃換了衣服出來,並沒有接着去聽戲,而是徑直往後走去。後面有一幢小樓,是他平常辦公的地方,現在這裏靜悄悄的。他在小會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摸了摸口袋,舒東緒連忙將煙盒子打開遞給他一枝,又替他點上。
他拿着那香菸,卻一口都沒有吸,沉默了好一會子,才問:“還沒有任何消息來?”
舒東緒搖了搖頭,說:“沒聽說什麼,說不定尹小姐早就出城走了。”慕容灃並沒有再說話,坐了一會兒,又起身踱了兩步。最後立住腳說:“我這會子心神不定的,總覺得要出事。你去告訴陸次雲,這件事他務必要盡心盡力,絕不能有半點差池。”遙遙聽見前面戲臺上鏘鏘的鑼鼓聲,他心情煩躁,隨手將煙擰熄了:“昨天鬧了大半夜,今天又得唱到半夜去,真是煩人。”
到了晚上十點鐘以後,戲碼一出更比一出精彩,等到最後的《大登殿》,魏霜河的薛平貴,盧玉雙的代戰公主,紀玉眉的王寶釧。三大名角聚於一臺,魏霜河只亮了一個相,方未開腔,臺下已經是轟然如雷,喝起門簾彩來。
程允之本來在國外多年,平日連電影都是看外文的,坐了這麼大半天功夫,只覺得枯燥無味。可是看臺下滿滿的客人,都是津津有味的樣子,便向程信之輕聲用法文道:“他們家真是守舊的作風,但願露易莎可以適應。”露易莎乃是程謹之的西文名字,他們說西語的時候,總是這樣稱呼。程信之亦用法文作答:“露易莎一定會嘗試改變這種作風,她向來是有主見,並且不吝於冒險。”他們兩個說的雖然是法語,仍舊將聲音放到很低,所以周圍的客人並沒有留意。正在這個時候,一位侍衛走過來對程信之說:“程先生,外面有人找您。”程信之以爲是自己的汽車伕,起身就去了。
過不一會兒,他就去而復返,低聲依舊用法文對程允之道:“大哥,我出去一趟。”程允之說:“戲已經要結束了,再坐一會兒我跟你一塊兒走。”程信之道:“一個朋友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程允之微覺詫異:“你在承州有什麼朋友?”程信之微微一笑,說:“是朋友的朋友,所以大哥你不知道。”程允之抬起手腕看了看錶,說:“已經快三點鐘了,什麼朋友值得你三更半夜的去奔走?”程信之道:“是露易莎的一個朋友,原來是趕來參加婚禮的,誰知突然得了急病,今天這樣大喜的日子,不方便叫露易莎知道,我先替她去照看一下。”
程允之聽他這樣說,只得由他去了。程信之走出來,他的汽車停在大帥府西面的街上,他上車之後,吩咐汽車伕:“去治安公所,快!”他素來脾氣平和,汽車伕聽他語氣雖然從容鎮定,可是竟然破天荒地的說了個“快”字,不由覺得定是十萬火急的大事,將油門一踩,加快了車速,直向治安公所駛去。只一會兒功夫,就將他送到了公所大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