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怎得青鸞翼,飛歸教見憔悴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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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客人散時,已經是三點鐘光景,冬天夜長,到七點鐘時天還是灰濛濛的。程謹之雖然受的是西式教育,可是天底下沒有新娘子睡懶覺的道理,何況慕容灃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她和衣睡了兩三個鐘頭,就起牀了。侍候她的一位小大姐木蓮還是她從壅南帶來的,見她起來,忙替她放好洗臉水,預備好牙膏。她洗漱之後,照例要花兩個鐘頭梳頭化妝,因爲今天是過門頭一天,特意穿了一件霞影色織錦旗袍,梳了中式的髮髻,髮髻之中橫綰一枝如意釵。她的更衣室裏,四面都鑲滿了鏡子,方在那兩面鏡子之間,看前影后影,忽然聽到外面說:“六少回來了。”
木蓮手裏還拿着一面小鏡子,替她照着後面的髮型,她仔細的端詳了一番,確實上上下下,一絲不苟處處妥貼了,方纔走出去。慕容灃已經換過了衣裳,本來昨天穿的是大禮服,後來換的長衫也極華麗,今天穿了戎裝,別有一種英挺的俊朗。她見他神色倦怠,有一種說不出的憔悴之色,不由問:“出了什麼事嗎?”
慕容灃勉強笑了笑,道:“沒什麼事,就是昨天酒喝多了,直鬧到快六點鐘,我想還是不要進來吵醒你了,所以纔在外面打了個盹。”程謹之微笑不語,慕容灃就說:“怎麼這麼早就起來呢,其實還可以睡一會兒。”程謹之說:“再過一會兒客人就要來了。”慕容灃雖然和她講着話,但總有點心神不屬的樣子。恰好這個時候門外影一晃,緊接着似是舒東緒在外頭咳嗽了一聲。因爲他不方便進來,程謹之知道定然是有事,果然慕容灃對她說了一句:“我在樓下等你喫早飯。”匆匆忙忙就走出去了。
程謹之心裏疑惑,過了一會兒,很多的客人都到了,雖然有四太太幫着招呼,但她是正經的女主人,自然得要出面。程允之看她周旋在賓客間,衆人如同衆星拱月一般,而謹之言笑晏晏,儀態穩重。他心裏着實得意這門親事,不由面露微笑。謹之應酬了旁人片刻,走過來叫了“大哥。”又問:“四哥呢?”
程允之道:“他臨時有點事情,過一會兒就來。”
程信之一早就去看靜琬了,甫一進門就聽老媽子講:“昨天夜裏林小姐好像不舒服,我看她像是折騰了半宿都沒有睡。”程信之聞言,心中不由一緊,走至臥室門前猶豫了一下,卻聽見靜琬低低呻吟了一聲,雖然聲音極低,但聽上去極是痛苦。他心中擔心,隔着簾子叫了聲:“林小姐。”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她低聲說:“是程先生?麻煩在外面坐一坐,我就出來。”緊接着聽到衣聲窸窸窣窣,又過了一會兒,靜琬才掀起簾子,慢慢走了出來。程信之見她衣飾整潔,可是神色蒼白憔悴,脣上連半分血色也無。不由問:“林小姐是不舒服嗎,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靜琬走出來已經是勉力支撐,幾乎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那身子微微發顫,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扶着桌子,說:“我就是……就是……受了些風寒……”一語未完,只覺得天旋地轉,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程信之喫了一驚,連忙叫了那老媽子進來,幫忙將靜琬攙扶回房間裏去,方將靜琬攙到牀上躺下,忽聽那老媽子失聲道:“噯喲,血。”程信之低頭一看,只見靜琬那紫絨旗袍的下襬上,那血跡一直蜿蜒到腳踝上去。他雖然未曾結婚,可是常年居於國外,起碼的醫學常識都略知一二,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一瞬間腦海裏竟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