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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這段時間裏,學校裏開始傳出關於我的謠言。那個送花的男生一直在網上查我的消息,撅地三尺,居然查到了天中的論壇上,在舊貼子上翻出了一些我的照片。於是,關於我是“拉拉”的消息就這樣不脛而走。這樣一來,他追不到我並不是他的失敗,而是我本人的某種取向有問題。
奇怪的是,我沒有憤怒,只是有些許的失望。或許是因爲從在天中開始,我對各種奇怪的眼光早已習慣。對沒有朋友的生活也早已習慣,所以,纔會如此安於天命吧。稍許的失望,只在於原本以爲在藝術院校裏,女生們視野會開闊得多,風言風語沒有市場,結果發現並不是這樣。流言無論在哪裏,都是傷害人最厲害的武器。
稍有空閒的時候,我喜歡到畫室裏畫畫,畫畫不是我的專業,但那間畫室讓我安寧。厚厚的窗簾一旦拉上,我心裏深灰色的祕密就會如同嫋嫋霧氣般釋放出來,讓我可以得到暫時安靜。偶爾,我也會去校門口那間叫“最初”的畫廊看看,那裏長年掛着一幅畫,叫《一隻不會飛的鳥》,我真的很喜歡那幅畫,不美的少女,長了鳥的身子,紅脣似血,黑髮如瀑,用固執的眼神望着夜空。可是店主說這不是真品,所以不賣。不過她告訴我畫這幅畫的人叫夏吉吉,她在我們學校讀過書,而且已經成了一名著名的畫家。
我在網上搜索夏吉吉這個名字,果然找到她的很多畫。但是關於她個人的介紹幾乎爲零,真是低調得可以。可我卻發瘋般地愛上了她的畫,到處尋找。我總覺得她的每一幅畫都能說到我的心裏去,她最擅長水粉淡彩,偶爾畫油畫。用色時而冷豔奇崛灼人心魄,時而淺淡勾勒近乎虛無。她一定比誰都深黯孤獨的力量,所以,才能畫出如此脫俗落寞的景物和人。每一幀飽含孤獨和堅韌的畫,都像劍一樣刺穿我的心臟,痛,卻也同時讓我得到如釋重負般的快樂。遺憾的是她只舉辦過寥寥幾次畫展,更不參與訪談,連她的畫冊都找不到,聽說它們只在香港出版過,我只能在網上搜到少許資料,可畫冊的扉頁上的句子讓我差點淚如雨下。
這個天才的女子說:失去一切都不可怕,怕只怕我們抵抗不過回憶。
冬天是真真正正的來了,我從來都沒遭遇過如此冷的冬天,老天恨不得冰凍一切,就連閉着嘴巴在室外走久了,嘴脣隨時都會有粘上的危險。每週有兩堂家教的課需要穿越半個北京城。每天下午四點放學後我穿上厚厚的大衣從學校出發,等我再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多鐘。我不習慣在學生家裏喫飯,於是都是路上隨便買點喫的,或者餓到宿舍裏給自己泡碗麪。
我帶着一種近乎於自虐的心情整天忙碌,不許自己覺得自己苦。
寒假快要來臨的時候江辛給我打電話,問我何時放假,並說替我安排好機票。我支吾着說學校有一些活動,我可能就不回南京了。誰知道他答我:“也好,那我們就乾脆在北京過年算了。”
他總是這樣一廂情願,把我當成他的家人。可我卻一直幻想着,可以有展翅高飛的那一天,離他遠遠的,從此再不相見。聽上去絕情絕意,卻也是我對他對自己的一種償還。在這些無望的日子裏,我還是維持着我的微薄的理想,不想輕言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