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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黑尾鷗疾掠而過。煙波萬頃,茫瀚無涯。
縱然人間翻覆了千遍萬遍,餓殍塞道或是盛世華年,環着這一片大陸的,總是那樣無動於衷的瀚海。因其廣袤,而生漠漠,久遠恆長,勝於任何王朝或國家。
小舟如滄海之一粟,浮沉着三名襤褸的珠民與他們的愁苦。雖終有一日滄海會乾涸成爲桑田,但是,他們這般微塵芥子的存在,是看不見那樣一天的。他們的愁苦也就如同世間一切氓民的愁苦,湮沒於海水永不動容的潮汐之間,無聲無痕。
“琉求西,蓬萊南,有鮫海,方圓不過百里。海中有鮫人,水居如魚,其眼泣,則能出珠。亦有鮫鯊爲鮫人護衛,聞血氣則發狂,可噬小舟。帝旭愛珠,地方官吏逢迎上意,索珠苛酷。珠民所採不敷上貢,輒以繩系小兒腰縋海,引鮫人浮上,即扼殺小兒,令鮫人見之。鮫人性慈柔,每爲垂淚,見風遂成明珠,夜中有光。因防小兒血氣引致鮫鯊噬人,故採扼殺一法。”
——《褚史·后妃·斛珠夫人》
千條萬條碧與藍的灩光交織暗湧,仰頭看去,稀薄的陽光透過水紋,變幻迷離。海市摸到胸前皮囊,湊着嘴邊吸了口氣,一面慢慢吐出氣泡。那些氣泡晶瑩地往海面浮去,最後化爲閃耀的微光。她向更深鬱的黑暗中潛下去。
人溺死的時候,往往是抱着水底的石頭。海市知道,那是因爲水底有光,那些可憐的人便拼命地往那裏去,抓住一樣東西不肯放手。漸漸黑暗消散,前路明亮起來。她對自己說,就快到了。迎着光亮游去,腳尖觸到了溫軟的白沙。
海市彷彿從天而降,踏上了另一個世界的土地。深海隔絕一切聲響,惟有水波流動,神光離合。羣魚遊弋,珊瑚枝條紛拂如柳。在那些皎白瑪瑙紅的柔軟枝條中,海市分辨出了幾道異樣的顏色,心下納悶:哪有湛青的珊瑚?
順着水流小心繞過珊瑚叢,海市猛然張開了嘴,險些嗆着。
那柔曼飄舞的,並不是珊瑚,而是女子湛青的長髮。那女子臥在珊瑚中,懶懶抬手,以指尖自海水中攪出絲縷纏繞的澄碧冷藍。女子將澄碧經線一線一線橫展於面前,以冷藍爲緯,纖指穿梭,把那些顏色紡作一幅幾近無形的輕綃,姿態宛妙,猶如採擷無數夢幻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