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姜小沫憋寶中 (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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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北與塞外相連,城外的野狗成羣結隊,城裏十戶人家中有七八戶養狗守夜,黑夜中有點兒風吹草動,就可以聽到此起彼伏的吠叫。姜小沫之前沒注意,此刻豎着耳朵聽了半天,果如竇佔龍所言,外邊一片死寂,城裏城外的狗子似乎全躲了起來。
竇佔龍讓姜小沫附耳過來:“狐獾子一定是聽我說了要用饃饃娃憋寶,因此百般阻撓,想攪得我拿不到二鬼廟中的天靈地寶。一個狐獾子倒不足爲慮,它也是怕了我,不敢當面搶奪,只能在暗中使壞。若不斬草除根,總歸留有後患,萬一憋寶時出了岔子,錯過顯寶的時機,咱倆去到二鬼廟也是白跑一趟。爲今之計,是你自己在後院的客房住上半宿,雞鳴天亮之前守着兩個饃饃娃,不論它怎麼折騰,你也別出門,等它闖進屋來,記着拿掩身棒子應對。老不歇心,少不惜力,我出主意你幹活,至於結果如何,可全看你的造化大小了。”
姜小沫有個機靈勁兒,心裏想的是“褲襠夾算盤——走一步算一步”,嘴上卻還得充光棍,當場一拍胸口:“什麼造化大小,小爺別的沒有,渾身都是膽!咱這叫捨不得孩子套不來狼,捨不得饃饃娃引不來狐獾子!”
湯記大車店的後院十分簡陋,拿秫秸稈圈出塊地,東邊一拉溜支上頂棚,用於堆放柴火,西邊用碎磚破瓦壘出一間屋子。等店夥計稟明湯老大,跑回來打開屋門,點亮了窗臺上的油燈。姜小沫一個人住進去,藉着昏暗的燈光觀瞧,這一間屋子半間炕,又陰又冷還透着股子潮氣,哪是人住的地方?他忍飢挨凍慣了,倒不在乎火炕熱不熱,反正只住半宿,冷着點兒也好,省得打瞌睡誤事。當即關嚴實門窗,躺都沒敢躺,盤腿坐於炕角,背靠着山牆,小心翼翼地將饃饃娃擺在身前,然後裹緊了團龍褂子,抱着掩身棒子,瞪着眼睛,支棱着耳朵,等着盯這場事兒。
等了半天不見異狀,姜小沫尋思着:“哪有什麼狐獾子?多半是憋寶的嚇唬我,想看看我有沒有夜入二鬼廟拿天靈地寶的膽子。那他可是錯翻眼皮了,小爺我三刀捅死闞二德子,一個人討着飯走到口北,哪一天不是住破廟睡荒村?膽小活得到今天嗎?行啊!已然過了三更,忍到五更天亮,我就該發財了!”想到此處,忍不住把自己見過的好喫好喝好玩的挨盤數了一遍,彷彿金山銀山堆在眼前了。十幾歲的半大小子,頭天夜裏還捆在二鬼廟的柱子上捱打,白天喫飯、洗澡、換衣裳,住進大車店,聽竇佔龍說怎麼憋寶,又陪湯二膀子折騰了半宿,根本沒得歇着,如今屁股一挨炕、後背一靠牆、心裏邊再一鬆弦兒,眼皮子比掛了鉛墜都沉,自己還囑咐自己說:“閉眼歇一會兒行,可千萬別睡着了!”那能管用嗎?不知不覺就打上盹兒了,昏昏沉沉地聽到有人問他:“小兄弟,你怎麼上我屋裏來了?”
姜小沫睜不開眼,但他心裏明白,似乎是住在此處的皮貨販子到了,不過聽聲音是從炕底下傳出來的,一開口渾濁粗重,跟響過一陣悶雷似的。炕底下除了煙道火道就是沙子溫土,全拿磚壘死了,這位爺怎麼鑽進去的?他恍恍惚惚地應了一句:“我多有叨擾,只在此借住半宿,天一亮就走。”皮貨販子甕聲甕氣地說:“你大可不必瞞我,我住在後院二十年了,出了什麼事我能不知道嗎?你是不是怕兩個饃饃娃被對頭搶了去,這才躲到我的屋裏?且放寬心,就衝你穿着團龍褂子,我也得替你擋着,誰都進不來!”姜小沫聽得直髮蒙,只能順口搭音:“有勞有勞!”皮貨販子又說:“只不過到了緊要關頭,你得拿掩身棒子給我來一下,助一助我的威風。”姜小沫迷迷糊糊地說:“站腳助威那還不容易!我混鍋伙那陣子……”剛說到一半,忽然颳了一陣冷風,吹得他身上寒毛直豎,隨即有個女人在門口厲聲叫道:“小叫花子,撒楞地把饃饃娃交出來!給我惹急眼了,可別怪老孃不客氣!”
姜小沫一聽怎麼來了個女的?正不知如何應對,炕底下那個皮貨販子就開口了:“甭在這兒拍桌子嚇唬貓!這個小兄弟身穿團龍褂子,你動不了他,快走吧!”門口的女人罵道:“水仙不開花——你裝什麼大瓣兒蒜!那件破褂子你看着打怵,我黑九娘可不在乎!”
屋裏屋外這二位一搭腔,姜小沫心頭一緊,門外那個黑九娘就是狐獾子,看來皮貨販子也不是什麼善茬兒。只聽皮貨販子又勸黑九娘:“你可別錯打了定盤星。他還拿着掩身棒子呢!就不怕他打你?”黑九娘狠狠啐道:“啊呸!少跟我嘮沒用的嗑兒,討飯乞丐打狗的破杆子,豈能嚇得了胡家門地仙?”皮貨販子見黑九娘戧茬兒說話,不由得勃然大怒:“你算狗屁地仙!無非是鑽沙入穴之輩,替你們祖師爺守着一片墳地罷了。此乃口北,不是關東山,輪不到你來放刁,小心風大閃了你的口條!”
二位你有來言我有去語,一對一句越說越戧。姜小沫也從中聽出了一點兒門道,有皮貨販子在屋裏,黑九娘只敢在門口叫罵,吵吵半天了也沒進來,顯然是心虛氣短,忌憚屋裏這位的手段。那我也不能當縮頭王八,叫個狐獾子把我瞧扁了呀!當即拉腔上韻,陰陽怪氣地嚷嚷道:“我說外邊來的誰呀?半夜三更擾人清夢,你是賣大炕的窯姐兒不成?小爺我可不好這口兒,趕緊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