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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八月,適逢高原上青稞成熟的季節。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山坡上,大片綿延的青稞因爲氣溫和日照時差不同,地域之間的成熟程度也有區別。高的地方,雪山融化之水滋潤的青稞半青不熟,谷穂遲遲不得飽滿。但是下到二千五百米以下的平壩子裏,巨大連片的青稞只需要幾天晴朗的陽光,麥秸黃的青稞就被會曬出一地的麥香氣息。可高原上的收割季節,也是雨季的開始。青稞成長太熟,它們不歡迎長久的雨水。而播種面積寬廣,勞動人手不夠。所以即便是搶工搶時,收割也很漫長。
月光家每年也會播種十幾畝地青稞。田地幾乎綿延整個山坡,從森林線到小河邊,面積寬廣,地界溝角不明。抱着望天收的思想,不施肥不撒藥廣種薄收。因此很多青稞地會被強硬的野蕎麥佔據,給勞動增大難度。收割時需要一邊剔除蕎麥,一邊挑揀青稞。所以在收割的季節裏,月光一點也不輕鬆。他阿哥是個瘸子,阿爸在草場放牧。收割的活計自然就壓在他和阿媽兩個人身上。又放心不下學校,是收割青稞想着學校,到了學校想着青稞。只好早晚兩頭趕。忙過十多天,才把地裏的青稞割倒一半。
但是就在這樣的農忙季節,草場上的巴桑女人卻突然趕到學校裏來,要求月光停止回家收割,她們家出事了。她們農區寨子裏修寺廟,大男人澤仁做義工,趕到寺廟佛殿上大梁,澤仁漢子被倒下的大梁砸了。
寺廟喇嘛剛剛帶來的消息。
可是現在,她的小男人尼瑪下草原辦事,一時聯繫不上。草場上有幾十頭牛,帳篷裏還有兩個幼娃,叫她脫不開身回農區。聽說家裏已經請五個喇嘛爲澤仁念過三天大經,但最終喇嘛卜卦,得出的結果是:需要送到漢地大醫院去。
而去漢地醫院路途遙遠,整個村莊從未有人去過,沒有經驗。他們就想起我是漢人,可能會在治療方面有着一些特別思想。雖然大家並不看好漢地醫院,但既然是卜卦得出的結果,那就是神的安排。所以巴桑才趕到學校來,請求月光護送我到她家裏,去爲她們作個決策。若是真需要去漢地治療,那就必須請我帶路,學校就得丟給月光。他因此一時也就下不了田地收割。他們家那一地青稞嘛,也就由不得人的預算了。要麼讓阿爸與巴桑換工,由巴桑暫時看管他們的牛,阿爸下農區收割。要麼,就只能辛苦月光阿媽一個人。
到巴桑家農區,即便是穿越雪山下叢林,道路順暢馬不停蹄,也需要一天半時間。我有些慌亂,想拖延這麼久趕去救人,是不是澤仁漢子等待不得。月光說沒辦法,你去還有得救,不去澤仁阿哥也只會擺在家裏等死。因爲我們都不知道漢地醫院是個什麼模樣。
當下便互換勞力,不是換月光阿爸回農區收割青稞,而是請老人來學校,配合阿嘎照應孩子。巴桑則不能同時隨我們回家。她必須回草場看守自家和月光家牛羣。我打馬上路,由月光護送。
巴桑女人在我們的馬蹄聲中“嗡嗡”唸經,臉色因爲我們的前行而充滿慶幸。在她看來,她的大丈夫澤仁肯定不會出什麼大事,因爲這是在爲菩薩修建住的地方。神靈總不會虧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