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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阿媽的確生病了。就在我們去班哲家草原的當天,老人在田間幹活時突然暈倒,然後揹回家去,即是頭痛,背痛,腰痛,心痛,一切能想象的身體上的痛,兩天之內都在老人身上發生了。但是月光阿爸擔心我們知道後着急,就沒上學校來招呼我們。等我和月光趕回農區時,老阿爸已經從寺廟請來喇嘛醫生。醫生給老阿媽作出診斷,得到的病因有兩種:一是積勞成疾,一是神的安排。開出的藥物處方是每天早晚服用藏式中藥,也有一些漢地出產的西藥片。還有一個信仰處方,即是每天必須到門前的佛塔下磕頭七七四十九次,轉經七七四十九次,念“六字真言”七七四十九次。
月光阿媽對服藥興趣不大,反倒對轉經去病充滿希望。大汗淋漓的老人,虛脫不定的身子,卻是每天堅持要到佛塔下轉經。先是自個兒能夠恍惚地行走,再是被人攙扶,後來攙扶也走不了,只能揹回家,躺在牀上幹呻吟。
老人的牀鋪旁有一個簡易神龕,上面除供奉佛像外,還有一個全家特別珍視的電器:半導體錄音機,用電池起動。不管有沒有錢,拿青稞從縣城換來的電池永遠是充足的。錄音機裏整日播放經語。聲音很大,有時卡帶又變得極其尖銳,像錐子攢着耳膜。但是生病中的老阿媽對經聲充滿信任。老阿爸也在屋角旁恭敬和滿懷希望地燒柏枝,煨桑敬神。
燃燒的活柏枝冒着油質,發出濃烈生香,白煙滾滾,瀰漫樓面。老阿媽在松香的煙霧中一口緊接一口痛苦地咳嗽,卻是不肯喫藥,即使是喇嘛開出的漢地西藥。
我只好每天按時去月光家,保持定量給老阿媽喂藥。但是除非我親眼盯住老人,強迫她吞下藥片,要不等我一轉眼,藥即被老人偷偷吐出來,藏到牀底下。
這其間我終是給學校放假一週。月光家田地裏那麼多青稞沒有收割完,他阿媽又生病中,所以即便我不放假,大點的娃娃,像阿嘎和蘇拉都按捺不住了,提出要去月光家幫忙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