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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進入海拔四千的高度時,氣候變得陰陽不定,時風時雨。剛纔豔陽高照,一會後雪花裹挾着冰雹砸得車窗“嘣嘣”作響,空氣急劇降冷。六月天,車窗外卻凝結出一層白花花的冰凌,輪胎也像被凍僵,一路“哼哼”着缺氧一樣沒有動力。人已經摺騰到極致。在海拔三千的地方,我還只是嘔吐暈眩,但隨着海拔不斷增高,我的後腦勺開始劇烈疼痛。像是有把鋒利的鋼鋸,在有節奏地鋸着腦殼裏的骨頭。兩手拼命地敲打後腦勺,恨不得撕開頭皮,把那根作痛的骨頭敲下來。司機擔心地一路開車,一路手在打抖。車廂裏除了我和他再無旁人。他要開車,自然不能照應我。所以急的,還是別的什麼用意,他在拼命地按喇叭,尖利的喇叭聲像榔頭砸在腦袋上,裏應外合,我感覺頭顱馬上要炸裂開。人已經隨着劇烈的頭痛和吵鬧聲恍恍惚惚。司機卻一腳踩下剎車,高大男人急迫跳下車去,兩邊車門完全打開來。男人一把抱起我,只把我往車下拖。
“師……傅?”我的手揪住司機衣物不放,也是無能爲力。
我被大貨車司機匆促塞進另一輛車裏。一輛下山去的越野車。剛剛塞進去,裏面已經有人搶救傷員一樣地把氧氣管插進我鼻孔,才感覺呼吸有着突然地釋放,頭還在裂痛。但現在的小車卻不像剛纔大貨車那樣粗魯,它顯得很溫和,似是順應着我的身體姿勢,在高低起伏中緩慢前行。叫人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飄遊在水面上,水波不興,身體如同一片輕飄落葉,在波濤間悠悠晃盪,似是生命,也似是大空大無……
醒來我已經住在高原上的一個小鎮醫院裏。輸氧的鋼瓶比牀位還要高,擋住我的視線。我扭頭四下張望,陰暗的病房沒有一個病人,沒有任何聲響,空間安靜得彷彿凍結着。我爬起身,才發覺是耳朵暫時失聰了。因爲病房外的院子裏有那麼多人,他們在圍着一個躺倒的人議論紛紛,我卻聽不到聲音。
發生了可怕的事:一個草原上的牧民下山賣酥油時,在醫院不遠處的山裏遭遇山體塌方,被石頭砸死了。他們的家屬剛剛從遙遠的草原上趕過來,要把亡人運回草原天葬。
那個砸死的牧民,橫躺在地上,頭顱碎裂,滿身是紫黑色凝固的血液,情景觸目驚心。驚出我一身冷汗,也驚醒了我的聽覺。一位支邊的醫生走進病房裏來。眼神幾度病態,臉色卻莫大慶幸的樣子。“你終於醒過來!不錯!看你的行頭,肯定不是旅人。唉你也是在這裏支邊的?”他充滿同情,問。
“我?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