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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過了很久,堂前的鸚鵡說多了話得罪了君舅自然就成了一餐之食,池塘裏的菖蒲也因新種了芙蓉而被修剪了大半,庭院中的蒲萄架曾經果實累累卻突然在某一天以後就再也結不了子。青蛇纏着迷迭香的枝幹徒勞卻有些令人厭惡,曹氏最小的公主也已到了出嫁的年紀去了漢天子的宮中,喜歡來這裏捉雀彈棋的公子們也都各自就國。
如今先舅已作古多時,五官將當了皇帝,年號也改成了黃初。君姑當了皇太后住到了別的宮中,少姑當了太妃就要跟着長男去封地養老。皇帝說南方溼氣重不適合養老,又說環阿母是彭城人,就把竟陵王封到了彭城,讓環太妃的長男叔據陪母親衣錦還鄉。據阿叔有很多姬妾兒女,彭城是戰略要地,阿叔不擅長征戰,食邑也不夠奉養阿姑周全一家上下,皇帝知道以後又改封阿叔爲濟陰王。
先舅將弘農侯叔良託付給了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帝。太子當了魏王以後,親自撫養這位最小的兄弟。良小叔不知道自己的阿母是誰,養母王昭儀也早早地去會他阿母了。如今先舅去同她們嬉遊了,小叔年紀還小也沒有感到悲傷。他總是管帶着他的這位君王叫“阿翁”,君王也總是不厭其煩地糾正他“我,汝兄耳”。魏王當了皇帝,漢天子的公主當了曹氏的新婦。小叔改名爲“幹”,封了河間王。
子男婦妾各有了歸宿,都不再到這裏來了。阿姊沒有當上皇后,似乎和皇帝生着氣。我依然獨自坐在角落裏,守着那位永遠見不到面的丈夫,獨自等待着,我也不知道等着什麼。突然間,一顆紅色的珠子蹦了過來。記得阿姊教過我,這種紅色的石頭是一種西域產的玉石,好像是叫馬腦。皇帝撿起了珠子,獨自一人在我面前坐下。他看起來很憂鬱,不像是男子該有的神情。他叫我“阿甄”,看起來是把我當成阿姊了。看着他那麼悲傷落寞的表情,就像我一樣孤獨。我不忍心讓他傷心,就假裝自己就是阿姊。
我和阿姊很像,我學着阿姊平時的樣子叫他“明後”,說一些阿姊和他好的時候說的話。他聽到以後不僅沒有開心一點,反倒是落下了眼淚,當着我的面就掩面哭泣。淚水沾溼了衣裳,我拿來了阿姊的舊衣替他換上。皇帝終於止住了哭泣,他任由我爲他換衣裳,像一位剛出嫁的新婦一樣矜持而閒靜。我低着頭替他繫上腰帶,他拉住我的手,將馬腦珠放在我掌心。這是一顆瑪瑙棋子,他這樣告訴我,年輕的時候他常和兄弟們一起彈棋玩。兄弟們每人都有一顆自己私藏的棋子,我丈夫那顆是玻璃珠,蒼白相間的顏色,就像東海的洪波一樣令人心嚮往之。
他說了很多關於我丈夫和他其他兄弟的事,他說我丈夫很仁慈很聰明,是所有兄弟中最令他擔心前路不平的人。仁義被人利用就會被強迫作一些不願意的事以至喪失了自我,聰明被人發現就會得到過高的名譽從而令人失望。我丈夫的早夭是先舅的不幸,卻是兄公的幸運,至少兄公不用爲他憂心,哀傷就在所難免了。兄公自己有三個同母弟,最小的早夭,最大的是個不讀書的武人。唯有三弟子建最爲友愛,是可以一起談論詩書的。
除此之外,也只有杜阿母的次子北海王嗜書如命,不過太沉迷了些,遊戲之間也想着經典未免太無趣了,也只有這位讀書明理的兄弟和其他友生一樣用石棋子,還會將贏得的棋子歸還原主。北海王將自己留着的金珠串起來計數用,想贏走他的金珠也沒有機會,就算其他兄弟真的嬴了,也不會有誰真忍心拿走他的金珠。可惜子建不能像北海王一樣戒慎,但凡能進退有禮一些,也不至於落到如今的境地。
我也告訴他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就像是我從來沒見到過我丈夫,也沒有再見到過先舅和我阿姊。他要我叫他兄公,還說要把他兄弟託付給我。不是說我丈夫,是他的一個同母弟,棋子是車渠珠。
兄公追封了我的丈夫,也給從據阿叔那裏過繼給我丈夫的兒子加了爵位。我得到了君夫人的地位,卻沒有從屬丈夫,也不要兒子供養。兄公說我沒有見過丈夫,終究是有名無分。但是,我既然辭親出嫁,作爲曹氏的宗子,他保證會對我負責的。我可以繼續當甄氏姑,但同時也是曹氏婦。至於是哪一位兄弟的嬪,就由我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