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2/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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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在一旁笑得特別開心,傅林森也氣定神閒地眯起眼,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悠閒假日。是的,他們也在。最近他們總是像兩個保鏢一樣一左一右陪同着我,就算我精神萎靡眼神呆滯無心聊天也沒關係,他們會自動隔着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對年輕父母正帶着他們的大齡弱智兒童在共享天倫之樂。
在他們兩個沒營養的聊天聲中,往事紛至沓來。我記得五年前的這個時候,自己正坐着長途車來到星城。那是我第一次單獨一人前往大城市,這跟坐在學校旅遊車上或者跟隨父母出行截然不同。那時的自己什麼都不需要考慮,星城只是一座漂亮繁華的大城市,可當我獨自面對時,它卻變成了一座隨時將我吞噬的冷漠迷宮。
我像所有鄉巴佬一樣,經歷過了剛來大城市的各種挫折。在火車站附近的商店買礦泉水時被調換了一張100塊的假錢;開口問路時因爲口音太重的普通話而遭人嘲笑;坐公交車時不會看站而坐反了方向。意識到自己坐錯車時已經晚上十點,我打電話給白鳥公司的招生負責人,那邊是一個嬌嗔卻特別不耐煩的女聲:“哎呀,你怎麼跑那麼遠去啦?現在都沒車啦,出租車好貴的要兩三百,你要不認路他們還會黑你。這樣吧,你先找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搭地鐵過來,我把路線編短信發給你。”
當晚我沒有找酒店,我對那種以人爲單位隔成一間間牢房的大樓房感到沒由來地害怕,我跑去遊樂園的長椅上乾巴巴地坐了一晚,可能就是在此刻我坐着的這張長椅上也不一定。因爲我清楚記得,五年前的那晚我一抬頭就能看到那艘巨大的海盜船像鐘擺一樣停在半空中,還有更遠處一點的天邊的月亮。也是那一次,我才意識到月亮是有感情的,它像無處不在的旁觀者,它慈悲爲懷,它唉聲嘆氣,卻又對每一個可憐人的遭遇無動於衷。那一整夜,陪伴着我的,只有寂靜、孤獨和蚊蟲的叮咬。
我從來沒有跟誰說起過這段往事,我不知從何說起。所以傅林森也無從知道,爲什麼一個月後當我撞見流浪在街頭的他時,會一心軟就請他喫了三碗牛肉麪,還把他接回了寢室,我只是看到了我自己。如今想來,那應該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正確的感情用事。
我曾以爲,朋友只是一種可有可無的人際關係,在你想起時可以打個電話,約出來喫個飯,再往深點走,也無非是生活失意時一起醉場酒,瞎鬧騰一番後大家再拍拍屁股各自走人,消費的不過是廉價的熱鬧,買單的卻是內心更大的空虛。
可傅林森卻讓我意識到,真正的朋友是一種相濡以沫的羈絆。
我們認識之後幾乎每天都待在一塊。我不知道爲什麼,總是不經意地就把他納入了自己的生活規劃,而他也全盤接受。儘管他並不會說一些振奮人心的豪言壯語,也不會在我難過時說戳心戳肺的安慰話。他做得最多的,僅僅是像個兄長一樣安靜地陪伴着我。但只要他在身旁,一切都會變得特別安全,特別有力量。偶然某一天他不在,我還會感到沒由來的落寞。
總之託他的福,漂泊,不再是一把可怕的利刃。
兩年後,我們脫離了白鳥公司。這原本也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是我幼稚的自尊和可笑的清高,才把傅林森和秦大義拉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