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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馬車首先出現,吸引了人們的視線。這是一輛特製的馬車,加高、加長、加寬,用四匹馬拉動,比尋常的馬車大了一倍都不止,顯然車廂裏裝了什麼特別巨大的事物。拉車的是北陸名種紫雲駒,這是百夫長以下的尋常騎兵都不能配備的優良戰馬,卻被用來拉車,而且車伕毫不懂得憐惜,手裏的鞭子玩命地抽在馬背上,伴隨着那些響亮的擊打,周圍識貨的看客們也禁不住發出痛惜的嘖嘖聲。
但人們很快意識到,車伕這樣拼命地趕馬是有道理的。在他身後距離不到一里,一個惡魔一般的夸父正在窮追不捨。他手裏沒有拿着夸父慣用的狼牙棒,而是一整棵大樹——興許是在什麼地方隨手拔出來的,那副猙獰的模樣在此事過去幾十年後還不斷被市井之民用來嚇唬不肯聽話的小孩。
對於現場的絕大部分目擊者而言,這是他們一生中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夸父,但這第一次就讓他們過足了癮。尋常夸父的身高大約只能是人類的兩倍多,這一個卻足足有四五丈高,差不多是一個人的五六倍。這樣體形的夸父,在普通夸父部落裏每兩三百年也未必能出現一個,每出現一個必然是足以以一當百的偉大戰士,眼下竟然會來到遠離殤州的鑫城,實在是匪夷所思。
一直到很久以後,路習之才知道,這名夸父並非來自於殤州,而是一直令人不可思議地蟄伏于越州和宛州交界處的北邙山中。儘管如此,在這一次令人震驚的追逐中,他仍然跨越了上千裏的路程,翻越北邙山,一路追到了宛州腹地,窮追不捨,並最終進入到人類的城市中。
雖然這場追逐的起因、經過對於看客們而言都是一片混沌,但他們卻很清楚最後的結局。沒有一個夸父能在人類的地盤活下來,在這裏河絡會被強迫做苦工,羽人會被挑掉凝翅點做奴隸,鮫人會被剪掉控制方向的尾鰭作爲觀賞品,但只有夸父,沒有任何活路。他們的力量太驚人,性格太堅韌,幾乎不可能被真正地征服,因此偶爾有受傷被俘的夸父,也只能安排進入角鬥場,讓他們在血腥的格鬥中失去生命。
但眼前這個夸父不一樣,他的巨大超過了人類的承受範圍,何況又是如此具有攻擊性。在異族的地盤上,等待他的只有一死。在他的身後,無數追兵正在扯着嗓子吆喝着,只是沒有人敢於靠近,只能用弓弩射擊。那些足以穿透人體的強弓,卻僅僅能射穿這個夸父的表皮而已,他伸出手輕輕一扯,帶血的箭頭就連着箭桿一把一把地被扔到地上。
“他幹嗎死追着那輛馬車不放,搶錢嗎?”茶博士不知什麼時候湊到路習之身邊,疑惑地問。路習之瞥他一眼,十分不屑:“你要是夸父,搶錢敢搶到宛州的城市裏來嗎?你有幾條命?要我看,多半是那輛馬車裏的人搶了他什麼東西,否則他不會那麼不要命的追到這兒來。”
彷彿是爲了印證他所說的話,拉車的四匹駿馬中,終於有一匹無法承受長途奔逃的勞頓,前蹄一軟,跪倒在地。其他三匹馬卻仍在疾馳,轟隆一聲,馬車失去了平衡,倒翻在地。車伕踉踉蹌蹌地滾了出來,向着夸父跨出一步,似乎是想戰鬥,但略一猶豫,拖着一條傷腿趕忙逃開,也顧不得馬車裏的東西了。路習之發現,雖然受了傷,這個人的步履仍然矯健非常,不像一個尋常的馬車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