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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州是全九州最糟糕、最糟糕的地方,沒有之一。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快腳佩羅正跋涉在蠻古山脈綿延無盡的峯巒之中。他把自己小小的身體裹成了一個球,整個用繩子綁在六角犛牛身上,仍然覺得兇猛的寒風正在玩命拉扯着自己,想要把自己從犛牛背上拉下去,捲入深不見底的雪谷之中。此前的幾天中,當他還行走在平坦的殤中平原時,他是那樣充滿怨忿地和六角犛牛進行着艱苦卓絕的鬥爭。這種兇悍的畜牲一向只服比自己力量大的人,殤州的夸父們收拾起六角犛牛輕而易舉,蠻族人也能找到駕馭它們的辦法,但是對於可憐的河絡而言,這項工程的難度太大。
“沒辦法的,”擔任通譯的夸父康鐸說,“六角犛牛,驕傲的!你們河絡,小小的!犛牛,不高興的!”
這話真讓人傷自尊,但也的確是實情。殤州雪原和溫暖的越州相比,簡直如同冰雪地獄,極少有河絡能遊歷到此處。大概犛牛見到他,也會覺得無比稀罕。不過到了現在,在這踩錯一步就可能滑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的危險區域,犛牛也顧不上和他鬥氣了,快腳佩羅更是死死抓住犛牛背上的長毛,一點也不敢放鬆。
“我們能不能停下來避一避,等雪小一點再走?”佩羅終於忍不住衝着康鐸叫嚷起來。
“你說,什麼的?”康鐸沒聽清。
佩羅幾乎要把嗓子扯破地重複了一遍,這回康鐸聽到了。他把自己岩石般大小的頭顱狠狠搖了幾下,抖下無數雪花:“不行的!必須一鼓氣的!不翻過這座山,沒地方可以避風的!”
他應該是想說“一鼓作氣”,但東陸語不佳,漏了一個字。不過佩羅沒心思計較這些細節,他咬着牙低下頭,似乎想把整個身體都埋進牛毛裏,讓自己的頭上砸下來的雪片能稍微少一點。回想起自己在北邙山地下城中的時候,時間的流逝是那麼的不知不覺,以至於年輕的他不止一次地產生“我是不是已經老了”的錯覺,而現在,時間和空間彷彿都被寒流徹底的凍結了,每多向前邁進一步——儘管邁步的時六角犛牛而不是他——都是巨大的煎熬。
夸父們倒是逸興橫飛。這樣的風雪對他們而言司空見慣,同樣的道路每年都會跑上好幾次,他們強健而堅實的身體並不會因此感到什麼不適。事實上,某些夸父部落的位置過於險峻,連六角犛牛都無法行走上去,那些沉重的皮毛、獸骨、植物塊莖和礦石都是放在夸父們的雙肩上扛下山去的,然後他們再揹着鹽、藥品、工具,攀爬着滑溜溜的冰縫,給自己的同族們帶去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