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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聽不見我吧……米夏緊張地吞嚥,隨即又後悔起來。這個人如果聽得見十里外的耗子咳嗽,又怎麼會聽不見有人在他背後吞唾沫呢?米夏在原地膽怯地停了一會兒,幸好那男人壓根沒有轉回頭來,忙着使勁咳出被風灌進嘴裏的泥沙。
男人的雙手與馬車轅木之間,是一條拇指粗的熟牛皮繩,繩長五尺,即便他趴在地下,兩條短腿竭力向後伸展,也只能夠到十二尺罷了。再加三尺,纔到格連帕劃下的十五尺界線。只要站在這條界線外,就是安全的。米夏想着,給自己打氣。
沙塵捲過荒野,斥候咳得越來越悽慘,像是要把舌頭也嘔出來一樣。
“水……”他大聲叫嚷,把牛皮繩緊緊扯在胸前,“水,他媽的……咳咳……給老子水!”米夏被他突然的兇暴嚇退了一步,但那個山芋蛋子般的身體又趴低了,在地上盲目地摸索着什麼。斥候被捆的手腕無法分開,只能用十指笨拙地挖掘乾硬的土壤,米夏疑惑地走近了兩步,去看他究竟在做什麼。
男人終於停下了,兩手中間捧着一大把帶泥的草根,其中還有尖銳多刺的鉤荊和紅牙草,可他看不見,不管不顧地張大了嘴就往裏塞。他咀嚼着,滿嘴扎得鮮紅,卻不肯停,過了許久,才把草汁和着自己的血一起滋滋地吸淨,吐出一口骯髒的渣滓。這並不解渴,他惱火地用腦袋撞了兩下地面,脊樑慢慢軟了下去,嘴裏嘀咕着什麼。
彎下腰細聽,原來他只是在迷迷糊糊地低語:“水,天馬母親,求求你,水,一滴……”米夏回頭看格連帕,他搖了搖頭。米夏固執地朝他伸手,格連帕皺着眉,卻不肯解下腰間的水囊,而是朝米夏招手,示意他回來。
斥候在不遠處蜷曲着身子,像一隻肥胖的穿山甲。
“卓音·罕察努塔巴音……”他吐出的已經不能算是人的聲音,只是聲帶與喉嚨之間摩擦的乾枯氣息。
米夏忽然生氣了。這個倒黴蛋是在祈求別人殺了他,給他戰士的榮耀,什麼樣的鵠庫人能拒絕這樣的要求?父汗說過,戰場上兵戎相見的人是敵人,不應有絲毫的憐憫,但對於無力反抗的人加以折磨,那就是殘忍。如果連一口水也不能給他,倒不如殺了他,給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