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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朱盯了他一會兒,緩緩地說:“對。”奪洛忽然隔着繃帶按住了他的右手,翟朱臉色一白。
“合薩們撒謊的時候總會悄悄在袍袖裏屈起小指。他們相信人手的五指各有象徵——大指是生命,食指是信仰,中指是慾望,無名指是愛,小指則象徵誠實。這個動作的意思是,我的誠實暫時退屈了,但始終還在。”金髮的年輕男人用刀尖拍拍翟朱的臉頰,“謝謝指教,先生。”“你怎麼會知道……”翟朱開口說話,血人趁機單手掐住他的兩側顎骨關節,硬是讓他合不上嘴,塞進一團繃帶,將他拖到角落,與屍體堆放在一起。
“奪罕失蹤前,父汗曾希望他的兒子中能出一個合薩,所以把我打發到我們大合薩的門下,當過一年學徒。”奪洛彎腰提起巴庫丟在門邊的火芒粉,略帶歉意地對他微笑,“師哥們還教我用收斂傷口的火芒粉偷偷撒在別人家的炭桶裏,只要一星半點,一旦那些木炭在火塘裏點燃,火頭便會竄到半空,光焰異常明亮,常把人嚇得魂飛魄散。”翟朱霍然明白他留下火芒粉的意圖,雖已不能動彈說話,仍憤怒地猛弓起身子,想吐出口中緊塞的繃帶。
左菩敦王並不把他的舉動放在心上,招呼他的手下全都圍着缺了口的火塘坐下,比劃着低聲商議什麼。翟朱屏息潛心聆聽,才知道他們後半夜便要在環山西北麓發起佯攻,吸引兵力,同時集合四萬騎兵衝擊東南面的缺口,好打開大隊進入的通路。趁着右菩敦部所有青壯男子忙於作戰,這二十餘人會在環山內部盆地裏縱火擾亂,挾持世子。
翟朱聽得心驚。白石冬場位於白石環山的山壁圍抱之中,唯有東南面一處隘口,易守難攻,後來者搶據冬場的希望極之渺茫。可若是這些左菩敦人的計劃得以施行,右菩敦部恐怕未必守得住這片性命攸關的冬場。他反覆思量,暗自下定了決心,一旦再有人來探問帳篷內的情形,左菩敦人必然要拿開塞在他嘴裏的繃帶,讓他回答。到那時,即便立刻死於刀下,也要出聲示警,不能讓這些人順利潛入。
天剛擦黑,巴庫送來了一桶摻着碎肉的熱大麥粥,在門外喊了翟朱幾聲。翟朱心頭又懼又喜,掙扎着坐起身來,左菩敦人卻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那個血人拼命咳着,從門幃底下伸出一隻血手抓住巴庫的腳,像是個發病將死的人,巴庫拖着尖叫聲跑遠了。
往後的數個時辰,翟朱只能眼巴巴看着那幫人喫飽喝足,圍火取暖,開始輪班休息。翟朱卻不敢睡,實在困得受不了的時候,他便開始心算鬱非與亙白雙星的衝合軌跡。天亮前的一個時辰最是難熬,他只能使勁瞪着帳頂煙口中露出的那一點夜空,以免眼皮子不由自主往下耷拉。
火焰的熱流往煙口蒸騰上浮,同時卻有什麼東西在往下墜,像是鹽,又像是焚燒骨殖的灰燼,嫋嫋地降落在青白的煙霧中,像是兩條虛空的蛇在相對纏繞。
西北方遙遙傳來喧譁,外頭有幾個人奔竄喊叫,音調嘶啞,聽不出喊的是什麼,打破了一夜的靜寂。低啞刺耳的獵號隨後傳遍營地,是長得彷彿永無盡絕的一聲,久久不曾間斷。右菩敦騎兵與臨時徵召而來的男人們聞聲從營帳湧出,整隊編列,刀鞘拍在嵌了薄鐵的肱甲上鏗鏘作響,周圍一片沸騰。
傷兵帳篷內的人全都睜開了眼,卻安然不動,守夜的小鬍子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擠出眼角的兩滴淚,夢遊似的說:“他們分兵了。一大半往東南隘口,一小半往西北,估計要上山增援。”“不如預計的狀況理想。”奪洛仍然仰面躺着,兩臂枕在腦後,明藍的眼在火光下爍爍灼人,“不過只要右菩敦人分兵,就是好事。進來的時候都看見了吧,他們在隘口前面挖了不少壕溝,最遠的到了三里開外,裏面扎滿尖樁,附近的守軍也異常警醒。咱們在西北山壁上造的聲勢還不夠大,得多加把勁,至少吸引一半的兵力過去,隘口那邊纔有勝算。設法通知那邊的人。”“那傢伙怎麼辦?”臭手指指翟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