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 (第1/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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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城周圍雖無停泊之處,席恩仍想從海上看看父親的城堡,一如十年之前。當年勞勃·拜拉席恩的戰船載他遠離家園,去作艾德·史塔克的養子。那天他站在船欄邊,聽着船槳划水和槳官的鼓聲,望着派克城在遠方逐漸縮小。現在,他想看着它從眼前的海平線上升起,慢慢變大。
於是“密拉罕號”順着他的意思駛過陸岬。船帆抖動,船長咒罵着強風、船員和貴族少爺的愚蠢想法。席恩拉起兜帽,遮擋飛濺的層層浪花,引頸望鄉。
岸邊全是尖石絕壁,整個城堡彷彿與之結爲一體,塔樓、城牆、橋樑和懸壁有着同樣灰黑石材,同樣惡浪侵襲,同樣暗苔攀附,同樣鳥糞遍佈。葛雷喬伊家族堡壘所在的角岬,曾經如劍一般地刺進海中,然而歷經浪濤日夜拍打,早在千年前這塊土地便已支離破碎,如今只剩三座貧瘠荒島,以及十二根高聳巨巖,彷彿祭祀某個無名海神的聖殿支柱,怒濤則繼續肆虐其間。
派克城高聳於三島與海柱之上,與它們渾然一體,其勢陰沉而不可侵犯。通往最大島的石橋所在陸岬被高牆所阻隔,巨大的主堡便位於該島,遠處則是“廚堡”和“血堡”,各自佔據一座小島。海柱上有高塔和外屋,倘若彼此距離近,便以封閉的拱形通道相連,若是距離較遠,則用長而搖晃的木繩吊橋銜接。
圓形的“海中塔”自最外島如斷劍般的裂口處拔高竄起,這是城堡最古老的建築,其下的陡峭海柱被無數浪花摧殘,幾被腐蝕殆盡。高塔底部有幾世紀以來累積的白色鹽晶,上方的樓層則爬滿綠色地衣,像是蓋了一層厚厚的毯子;尖銳的塔頂色呈煙黑,守夜篝火長年不絕。
父親的旗幟在海中塔頂飄動。密拉罕號距離太遠,因此席恩只看到旗幟本身,但他很清楚上面的圖案:葛雷喬伊家族的金色海怪,手腳蠕動,背景墨黑。旗幟高懸於鐵竿,在勁風中顫動,宛如掙扎欲飛的鳥。此地沒有史塔克家冰原狼飛揚跋扈的餘地,葛雷喬伊家的海怪不需寄居其陰影之下。
席恩從未見過如此懾人的景象:城堡後方天際薄雲疾走,隱約可見彗星的紅尾巴。從奔流城走到海疆城,梅利斯特家的人一路爭論彗星的意義。這是我的彗星,席恩對自己說,把手伸進絨毛披風的口兜,摸摸油布小袋。這裏有羅柏·史塔克給他的信,雖是薄紙一張,卻與王冠等價。
“大人,城堡還和您印象中的一模一樣嗎?”船長的女兒靠着他的臂膀問。
“小了些,”席恩坦承,“大概是距離的關係。”密拉罕號是一艘來自舊鎮的南方大肚子商船,載運着葡萄酒、布料和種子,準備前去交換鐵礦。船長同樣是個來自南方的大肚子商人,他一見到城堡下方的崎嶇巖岸,便噘起厚厚的嘴脣,遠遠避開灘頭,對此席恩頗感不悅。換作鐵島出身的船長駕駛長船,一定會沿着峭壁,穿過橫跨主堡與城門樓之間的橋樑,然而這個肥胖的舊鎮佬既無那種技術,也沒有夠格的船員,更沒有勇氣嘗試這樣的行爲。於是他們保持在安全距離之外航經派克城,席恩只能遠遠眺望。即便如此,密拉罕號還費了好一番工夫纔沒撞上礁石。
“這裏一定常颳大風。”船長的女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