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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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策馬在四散的屍體間遊行。黑水河下游塞滿燃燒的戰艦軀殼,片片野火仍在水面漂浮,熾烈的綠焰旋轉上升,直至二十尺之高。他們雖驅散了操作攻城錘的敵人,但河岸邊處處都有廝殺。敵人從燃燒的艦船中蜂擁上岸,巴隆·史文和藍賽爾的人正竭力抵抗。“去爛泥門!”他下令。
曼登爵士喊道:“爛泥門!”於是他們再次出發。“君臨萬歲!”途中他的人此起彼伏地叫嚷,還有人喊“半人萬歲!半人萬歲!”真不知是誰教他們的。透過加襯墊的厚重鋼盔,傳來痛苦的嘶叫,火焰飢渴的噼啪聲,顫抖的戰號,嘹亮的銅喇叭。到處都是火。諸神慈悲,難怪獵狗嚇壞了。他怕的是火……
一聲巨響迴盪在黑水河上,有艘船被一塊馬大的石頭紮紮實實地截爲兩段。這是我軍還是敵軍?煙霧瀰漫,無法分辨。楔形隊列已經散亂,每個人都各自爲戰。我該回去了,他一邊這麼想,一邊繼續往前騎。
手中的戰斧越來越沉,身邊只剩幾個人,其餘的要麼死去要麼逃散。他使勁拽馬,迫使它始終向東。這匹大紅馬跟桑鐸·克里岡一樣不喜歡火,但好歹容易駕馭。許多敵人狼狽不堪地從河裏爬出,身帶燒傷,通體浴血,一邊不住嗆水,多數都快死去。他帶着他的小隊伍在他們中間穿行,給那些還能站起來的人一個利落的死亡。戰爭侷限於眼縫之前,比他高出一倍的騎士若不拔腿逃竄,就得死於非命。他們變得如此渺小,如此驚恐。“蘭尼斯特萬歲!”他縱聲高呼,大開殺戒,手臂一直到肘成了紅色,在河面的光線照耀下泛着血光。他勒馬直立,向着天上的羣星一振戰斧,只聽衆人狂喊:“半人萬歲!半人萬歲!”提利昂醉了。
這就是戰鬥狂熱吧。詹姆從前經常描述,但他從未想過會親身體驗。時間變得含糊,變得緩慢,終至停頓,過去和將來一齊消失,唯有此情此景、此時此刻,而恐懼、思想,甚至身體都不復存在。“你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感覺不到鎧甲的沉重,感覺不到淌進眼睛的汗水。事實上,你不再感覺,不再思想,不再是你自己,只有戰鬥,只有對手,一個,下一個,再下一個。他們又累又怕,你則生龍活虎。縱然死亡就在身邊,但你何懼他們緩慢的刀劍,輕舞歡歌,放聲長笑。”戰鬥狂熱。我只是個半人,陶醉在殺戮中,你們有本事就來殺我吧!
他們確實在試。又一個槍兵向他奔來。提利昂圍着來人繞圈疾走,砍掉他的矛頭,接着是手和胳膊。一個沒了弓的弓箭手抓着箭像匕首一樣戳來,大腿卻被紅馬踢中,摔了個四腳朝天,提利昂哈哈大笑。他騎過插在爛泥地裏的一面旗幟,上面有史坦尼斯的烈焰紅心紋章,便一斧將旗杆砍爲兩截。一個騎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舉起巨劍對着他的盾牌一下又一下猛砍,卻不防被人用匕首偷襲,捅進了腋窩下。救他的應該是他的手下,但提利昂根本沒看清。
“我投降,爵士,”遠處河邊另一位騎士大喊,“我投降。騎士先生,我向您投降。這是我的保證,給,給。”那人躺在黑水坑中,扔來一隻龍蝦護手,以爲臣服。提利昂正俯身去拾,又一罐野火在頭頂爆炸,綠焰四散,在剎那的強光照映下,他發現坑裏不是黑水,而是鮮血,而那手套中有騎士的手。他把它丟回去。“投降。”對方無助而絕望地抽泣。提利昂掉馬走開。
一個士兵一手抓住提利昂的馬繮,一手拿匕首朝他臉刺來。他撥開刀刃,一斧砍進對方脖背。就在使勁拔斧時,餘光掃見白袍一閃,提利昂連忙轉頭,以爲曼登·穆爾爵士又回到身邊,不料是另一位白袍騎士。巴隆·史文爵士穿着同樣的鎧甲,但馬飾上有自己的家徽:黑白天鵝互斗的圖案。他不像白袍騎士,更像污垢騎士,提利昂麻木地想。巴隆爵士渾身是血,被煙燻黑。他提起釘頭錘指向下游,錘頭沾滿腦漿和骨髓,“大人,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