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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雨讓整個星湖草原變成了澤國,原本如繁星密佈的湖泊連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大而廣的沼澤,就算最有經驗的獸人嚮導也沒辦法分辨回家的路,因爲路在水裏。雨過天晴後,很多幹枯的河牀變得生機勃勃,河水在未來的幾天裏就會流淌乾淨,但是在此之前,星湖草原上至少有幾百條這樣應季節而生的小河蜿蜒流淌,所有的水將會彙集到草原東端的星河裏,整條星河沿着帕伊高原羣山想在東南方向奔騰一百五十公里後匯入奔馬河。
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也讓商隊的行期不得不向後推辭。看到帕伊勒斯最近最有些焦慮,他的修養已經不能剋制住心裏的火氣,總會有人捱罵。商隊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負責放牧雷霆犀的副手們不敢在偷懶,躲在草裏睡大覺的人會挨鞭子。甚至就連弗雷德也變得小心翼翼,平時沒事也不肯在往舞團那邊遊蕩,被雨水浸泡變得質的肉乾兒被一盆一盆的倒進湖裏餵魚,誰都能看到帕伊勒斯老爺臉陰沉得像是密佈的陰雲。
早晨,我被老庫魯召喚過去熬製一種主藥叫青蒿的草藥湯劑,老庫魯在擔心商隊裏會因爲飲水不乾淨而引發疾病。果果姐和提亞也被追風者冒險團的隊長召喚集合,看起來冒險團會因爲商隊改變行程安排,同時也要調整團隊內部的任務和計劃。
終於沒有了火毒的侵擾,我忽然發現身體內少了那種灼熱的感覺,整個兒身體輕鬆得好像就要飛起來一樣。溼漉漉的木材很難被點燃,就算燒起來也會冒出滾滾濃煙。但是整個營地都沒有乾柴,就未來的幾天內也再不會有幹牛糞這類的燃料提供給我們,這座草原都是溼的。巨大的鐵鍋裏不斷的冒出熱氣,整株整株青蒿被老庫魯投進去,湯劑慢慢地變成噁心的綠色。老庫魯叮囑我,早上發黑麥餅的時候,所有人必須都要喝,就連舞團的人也不例外。
舞團的營地是十三輛特製的魔法篷車,每個篷車就像一座會移動的小房子,篆刻着“風之疾”走的鑄鐵車非常高大,舞團的那些舞娘幸運的坐在車裏躲過這次暴雨,她們篷車的防水性能遠比商隊帳篷好太多,不會被冰冷潮溼浸出病來。商隊裏的帳篷大多數是用粗糙的生牛皮製作的,可以擋風寒,擋雨雪,但是阻擋不了溼氣。幾乎每個帳篷裏面的皮褥子都被泡在水裏。很多男人們將可以擰出水的皮褥子趁着白天有足夠的陽光就抱出來擺在營地裏晾曬,那些臭烘烘經年累月都不清洗的皮褥子散發着各種溼鹹的味道,就像是腐爛的昆蟲身上那種臭味。
領餐的隊伍排了很長,我們的鐵鍋是唯一一處生火的地方,就算舞團那邊也沒法做早飯。早飯只能喫一種添了鹽巴的大餅,這些餅本來是爲進山準備的,現在只好提前拿出來。每人都需要領一碗湯藥喝,這也算是早晨唯一冒熱氣的東西。
就算是穿着靴子站在水裏時間久了,也會感覺到涼。能有一口熱的東西,就算是湯藥,喝一口能暖和一下也是好的。潮溼的陰冷遠比冬天裏冰雪覆蓋後乾燥的冷更難捱,看到領餐隊伍裏的弗雷德大叔,我偷偷將一包埋在火堆裏燒好熱乎乎的板栗趁着錯身的機會,塞給他。弗雷德大叔向我眨眼表示了感謝,我面無表情地給後面的人發餅。這是我唯一的第一點點便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便利,就像弗雷德大叔總能弄到一點珍貴皮革的邊角料,對一位制皮師來說這並不是難事,他有時候也能混到一張麥餅,因爲他在舞團那邊有個相好的。老庫魯的便利則是呆在他的身旁的時候,那就請不要擔心生病。等到我逐漸的可以在商隊裏做事,從一開始幫些小忙,逐漸的到現在成爲了老庫魯的助手與學生,我也受到商隊裏男人們的尊敬,同時我也有自己的便利。
早上的時候果果告訴我,這片草原澤國在乾透之前是她的主場。我始終沒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老庫魯的帳篷裏已經沒有落腳的地方,整座牛皮帳篷裏都塞滿了各種草藥的袋子,我和庫茲兩個人踩在帳篷頂上的木頭上,這裏不那麼溼。我端着一碗像豆汁兒一樣臭烘烘的藥湯,雙腳踩着木頭椽子的最邊緣,看上去就像樹杈上的一隻烏鴉,和庫茲肩靠肩並排蹲在上面,苦着臉捏住鼻子將藥湯往自己胃裏灌。
老庫魯坐在帳篷外的石墩上,前面的泥爐上還放這兩塊烤餅。庫茲坐在我身邊跟我抱怨:“嘉,你這幾天一直在和冒險團的那些人學習,他們對你好嗎?”
“還行,阿茲,果果姐幫我找到了一位盾戰士當我的老師,他很厲害!”我喝下最後一口湯,那股溫熱終於讓全身都變得暖呼呼的,鼻尖兒甚至還滲出幾滴汗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