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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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這半年來,陶無忌打心底裏敬重苗徹,更生出幾分感同身受。苗徹的想法,他竟能完全領悟到。苗徹做的事,他也不由自主跟着。嘴上不說,但心裏拿定主意,要成爲像苗徹那樣的人。
“其實也沒有那麼疼。主要是害怕。”
胡悅向陶無忌介紹文身時的細節。先消毒,將圖案線條轉印到身上,再割線,將多餘的顏色拭去,開始“打霧”,也就是上色,用排針刺入皮膚。這是最疼的。但真到這一步,其實也服帖了,被師傅罵得沒脾氣了,“不做就出去,又沒人強迫你”,便只得忍着。最後點高光,上白色。大功告成。老爺叔在旁邊也是臉色煞白,齜牙咧嘴。總算沒叫出聲,比她強些。在淮海路靠近思南路的一條小弄堂裏。六七年前那裏有不少小店,門面開在裏頭,很幽祕。都是朋友介紹來的生意。老闆信佛,牆上貼着一章章手寫的經書,字體各異,應該是不同人抄的。正中一朵石雕的蓮花,坐在小池塘裏,底下燈光打上來,有些端嚴的意思。店名也叫“蓮”。兩人結束後找了家酒吧,也是就近的。“古代人止痛都用酒。”老爺叔開玩笑。她喜歡和他這樣坐着,喝酒、聊天。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從未有人給過她這種感覺。年紀也是個緣故。隔得遠了,反倒生出些親近來,長輩與小輩那種,還有景仰。老爺叔是當得起“景仰”這個詞的。倘若沒有他,她是要沉下去的。旁人眼裏看着再怎麼討喜,自己心裏明白,其實自己眼裏的世界無趣到了極點。像走在懸崖邊,眼一閉,便徑直掉下去。也不覺得可惜的。是他撐起了她。或者說,是兩人互相支撐。她伸出的手,被他抓得牢牢的。他說他的故事,她從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一絲一縷,再親切不過的。他是她心中的那個“底”,厚實、可靠。幾十億人中,找不出第二個。是知己,更是親人。
“替他做事,其實也是替自己做事。我和老爺叔,是天底下最親的人。”
她瞥見陶無忌喝了口茶,神情雖不變,眉宇間卻有些勉強。換了其他人,聽得早跳起來了。他只是靜靜坐着。小朋友與老爺叔的傳奇,她娓娓道來,像在說別人的事。告解不就是這樣嗎?只管述說,不帶感情,好壞儘讓對方去評。她頭一回在陶無忌面前生出些促狹的快意,小陶啊小陶,也讓你嚐嚐這滋味,聽人嘆苦,爲人排解,一擔子壓在你肩頭,看你如何是好。心裏卻嘆口氣,自這一日起,她與他便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好同學,好朋友,在此刻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她給自己走了一步死棋。其實也是沒法子。這些年,早料到會有這天。她說出來,或是他看出來,早早晚晚的事,躲不過的。
“蘇處的那個優盤,是我偷的。家元那幾天情緒很差,我去他家陪他,溜到書房。保險箱密碼是家元生日,試了兩次就拿到了。這東西是老爺叔的硬傷,不能留着。”
“你知道蘇處是怎麼死的嗎?”停了停,陶無忌問。
“是質問?”胡悅朝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