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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翊卻不曾看他,只命六順把前日雛鳳堂那邊送來的排好的書稿一本一本翻開看着。那夜他去竹枝坊探許蓴,第二日許蓴果然就命人送了來排好的書稿,他也並未在意,只吩咐放着。此刻他卻一本一本取了出來,然後看到其中的《拒雪堂詩集》,伸手拿了起來,慢慢翻着。
拒雪堂是舅父的書齋,他自幼是舅父親自啓蒙,偶爾出宮會去國舅府,在拒雪堂裏習字學書看雜書的時間也不少。
國舅爺範清矩其實性情頗爲不羈,他除了經學造詣極深外,十分旁學雜收。拒雪堂裏,藏書衆多,更有許多御書房裏絕對不會出現的,非正統的書。
因此他當時更喜歡出宮去國舅府,一則那是太后唯一對他放松管制的地方,二則國舅爲人有趣,在拒雪堂,他會卸下那在宮裏一本正經的嚴肅面具,言語詼諧,不再十分講究君臣之禮,反倒待他更似親人小輩一般教導和愛護。
他和範牧村當時就十分喜歡在書架上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書來看,並且相互推薦。當初李卓吾的著作,他就是在舅父書齋裏找到的。
範牧村選先印這本詩集,想來是知道自己知道了也不會反對,那裏確實留下了太多他的回憶。
他拿起那本詩集,慢慢翻着,許多詩他都能背誦,有些他甚至還能回憶起舅父寫下那首詩時的情景。是大雪壓低竹枝,啪啪有聲時,是春雨中花落一地紅溼,是夏日午後出去釣魚歸來,手裏滿把蓮蓬和一串巴掌不到的小魚,是秋日收集桂花,給舅母作糕點,範牧村爬上高高的桂樹,搖落滿地金屑。
並不需要多久,他就翻到了那句“生死方來無繫累”,前面清晰地寫着“明夷”。他其實已不太記得作過這詩句,這樣類似的聯句太過尋常。但唯一這一次,舅父特意記錄了下來,覺得他們兩人稚子只做暮氣語,十分奇怪,如今看來,竟是一語成讖。
也不知舅父服下鴆毒時,是否亦是覺得一死方休,再無繫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