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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搖了搖頭,原來他是啞的,他用手裏的一個竹棍在地上寫道:“死了——請喝茶。”
裴紅欞領情地笑笑。這院,這茶,這老人,在如此狼狽的逃亡中,幾乎給了她一種荒唐頓悟的感覺。是生活要告訴她什麼嗎?爲什麼不明說?她怔怔地坐在那裏,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時辰,把這些天經歷的一樁一樁想起。愈錚死後那鐵青的下齶,是她一點一點地給他修了最後一次鬍子……白幃間小稚半懂不懂地哭暈過去……伏在錦緞上的貓皮曾是那麼喵喵叫着的阿菲……阿嬸的血與青菜,刺眼的顏色啊……遣散家人時他們悲苦的臉……還有,鐵箱……長安悅……她的淚滴了下來。這陽光……不,這舊事,真的真的讓她承受不來。
在長安悅那麼精壯的鏢頭面前,在二炳那樣的孤忠面前,在沿途的驚濤駭浪面前,裴紅欞都沒有軟弱。但,這院落,這陽光,這石桌旁的一老一小,卻禁不住讓她悲從中來。好倥傯好無涯的一場生啊,她忽然有一種什麼都抓不住、摸不着的感覺——我們是被追殺的一對母子——以前可以爲我們遮風擋雨的那個人走了。當一切不再,我,如何能堅持下來?
老人這時在地上劃了兩個字:“說吧。”
裴紅欞愣愣地望着那老人歲月滄桑的臉,她從沒有對人傾述的習慣,除了愈錚。但這時她彷彿被催眠了一樣,忽然開始想說,然後木木地就開始訴說自己的經歷,彷彿在講着一場別人的事,別人的噩夢:丈夫的死,滅門的報復,孤存的香火,長安悅的背棄,連《肝膽錄》這樣隱祕的關鍵她都忍不住透露出一點來。她越說越激動,故事中的人和敘述的人慢慢重合在一起,一絲靈氣與不甘復活了過來——不!我——不——甘——心!裴紅欞想:我不甘心!憑什麼我就註定與小稚在這場逃亡中陳屍荒野!蒼天有眼呀!蒼天有眼!
一抹激動的紅色重抹在她的頰上,她忽然站起身,道:“老伯,多謝。”然後她牽起小稚的手:“稚兒,咱們該走了。”
那匹馬多少也算歇過點勁兒來。二炳把它重新套起,裴紅欞與小稚重到了車邊,車子就要吱吱呀呀地重新駛出院門,忽聽那院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別走。”
“這趟鏢——”
“我接了。”